裴长意不是第一次见徐瑶夜。 七岁未曾逢难之前,他也见过几次,只是记忆不够深刻,只记得是个略有些娇蛮的小女儿。 后来逢难,命途多舛,也曾偶尔对月怀想过,不知是否这位小妻子会毁弃婚约,另嫁他人。 却未曾想,这样娇蛮的小女儿,竟耐的了十数年寂寞,当真为他守了望门寡。 裴长意想起那日回侯府后上沈家送聘雁,再一次于人群里见过徐瑶夜。 双十年华,头上插满了金钗绒花,高髻步摇,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好像是众星捧月那一个,摇曳生姿。 虽打扮有些累赘,但世家贵女皆如此,他也挑不出错出来。 只是单单觉得此女太过明艳张扬,与印象中愿意守着数十年望门寡的人,无法联系在一起。 或许,看人不当看表面。 裴长意回身关上了门,正准备拨弄烛火,让屋子里亮一些。 就听一道声音缩在角落里,有些怯懦道:“郎君可否……可否不要燃灯?” 徐望月害怕极了,她虽然同长姐徐瑶夜身形几乎一致,声音也很相似,但面容却完全不一样。 徐瑶夜是按照徐家长女养大的,面上自带高傲气质不说,整张脸明艳万分,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而徐望月却不同,自小寄人篱下万事都要忍让,性子被千锤百炼磨平了棱角。一如她自己的名字,带个月牙儿,整个人如同月光一样柔和,哪里都软糯可欺。 裴长意倒是没想过,这样怯怯的声音带着些许期待和害怕,会出现在那样一张明艳脸上。 倒是有几分别样的意趣。 刚才进来带着几分醉意的烦躁,被如水的月光驱散不少。 或许,是徐家姑娘娇羞了。 裴长意停下了点烛的动作,将最后一根蜡烛也吹灭。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才上前两步坐在榻上。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徐望月整个人紧紧绷直身体,脑子里乱糟糟的,别说去回想春宫图上画的什么画册了,就是连带着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都忘了。 是该给裴长意解衣衫呢,还是该给他脱皂靴? 又或者,又或者要先解开腰带... 裴长意淡淡的目光落在一双绞来绞去的手指上,纤细如白玉,因为过于用力而呈现微微粉红色。 很是动人。 “刚才掀盖头的时候,你倒是不曾怕。” 清润的嗓音从头顶落下。 徐望月愣了一愣。 这,这裴长意的声音,可真好听啊,就像玉石敲击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徐望月怕得紧,又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伸手,决定还是先替裴长意解开腰带。 可惜那双稚嫩的手没有摸对地方,往下摸了两寸,引得对方呼吸也跟着起来。 徐望月意识到自己摸黑摸到了哪里,登时脸就红了,忽的收回手来,嘴里还嚷嚷着对不起。 实在是生嫩的很。 裴长意见她这副生涩模样,也便不再逗她,自己解了腰带,合衣躺在床榻上,语气淡淡地:“歇息吧。” 这下换徐望月愣了:“郎君,郎君今晚,不要吗...” 这三个字实在是难以启齿。 可徐望月一想到长姐和夫人的托付,还是硬着头皮问出来,脸上跟火烧云似的滚烫。 “你既不愿,我不勉强。”裴长意侧身往里,给拔步床留下了很大一块足够徐望月翻身的空位。 徐望月定在原地。 即使她的动作已经很努力在往裴长意身上靠,但内心里的拒绝,还是被对方看见了端倪。 裴长意好敏锐的洞察力!难怪圣人会让他掌管典狱司。 想到典狱司,想到还关在典狱司受苦的那人。 徐望月咬了咬牙,心一横便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都褪去,本就没有穿肚兜,这会儿忽然暴露在空气中。 冷得倒缩了了一口气。 她生的白皙,即使没有烛火,在黑暗的屋子里也可以白到发光那种。 颤颤巍巍的身躯从背后生涩贴过来。 带着几分软糯,几分哽咽。 “郎君,我愿意的...” 这时候,饶是裴长意心如顽石,也不禁变得滚烫。 这时候,一墙之隔的侧室,徐瑶夜手中端着一碗药,怔怔地落下泪来。 徐夫人派来的嬷嬷好言好语劝着:“娘子还是别听动静了,早些把安胎药服下去,左右也就这一个月,等娘子胎像稳固了,何愁以后不和世子爷琴瑟和鸣。” 徐瑶夜怔怔盯着手中那碗药,还没喝下去就觉得口中苦涩无比。 多么讽刺,分明今晚应该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却偏偏要将这样好的夫婿拱手让给别人。 她的手落在自己小腹上,这里现在还有个麻烦的小生命。 这个孩子,不是裴长意的。 都怪她之前太想要同定远侯府退婚,不愿意去做那个望门寡的寡妇凄凉一生,结果一个没注意却怀了孩子。 本来怀了就怀了。明媒正娶没多大事。 谁知道就在大夫刚刚诊出喜脉的时候那日,定远侯府通知说裴长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