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突变,最难受的人不外是皇帝袁弘。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的江山稳如大山,固如万年玄铁,却不想短短几个月时间,他的天下就出现了各种裂痕,让他不胜其烦。
现在他特别后悔没有趁早诛杀靖南王。上次靖南王高杰进京的时候,他就应该果断出手,把靖南王杀了。也许那时候杀了靖南王,就没有现在这么心烦。
一直以来,他都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皇位。在他看来,这天下是他们袁氏一家的,任何人都是他的家奴,都在靠他赏饭吃,必须要听话,所以,当他发现靖南王高杰有拥兵自重的迹象时,便开始酝酿清除靖南王高杰的计划。
有了杀心之后,他让卢义挺暗中挖掘搜罗高杰的罪证,希望能找到治高杰的罪状,但一番努力下来,那些罪都不足于构成死罪,反而激怒了高杰,暗中派人杀了卢义挺。卢义挺死了之后,他认为时机到了。
虽然卢义挺的死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靖南王高杰所为,但皇帝心知肚明,就是高杰干的,于是,他便将计就计,一边让靖南王高杰进京,协助审查卢义挺的案子,一边让皇叔袁向阳沿途设伏截杀靖南王。
在他看来,能在半途截杀靖南王最好,如果杀不了,等靖南王进京之后,如果审不好卢义挺的案子,他还可借机定他的罪。只是最终的结果让他始料不及,靖南王装傻卖傻,借机搞得京城鸡飞狗跳,无奈之下,他只好让靖南王离京。
虽然他最终没能定靖南王的罪,但他知道,经过这么一闹之后,靖南王一定坐不住了,大概率会起兵,所以靖南王一离京,他便密宣独孤燕进京,同时让独孤燕暗中调动西北精锐进驻颖昌城。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靖南王就起兵了。
看靖南王起兵,看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感到很是开心,知道靖南王这是自取灭亡,现在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诛杀这个心腹大患了,并趁机打掉强悍的东南军。
虽然他知道东南军不弱,很有战斗力,但以一隅之力与天下抗争,无疑是自取灭亡,所以他很有信心在短时间内灭掉靖南王以及他的东南军。
靖南王起兵之后,他便传令独孤燕,让独孤燕以鸰江为天险,挡东南军于江南,然后与西南军赵独联手,对东南军形成合围,争取把东南军歼于一隅。
但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独孤燕竟然没有守住鸰江,赵独竟然坐观虎斗,这让他愤怒不已,所以,从那时候开始,诛杀独孤燕和赵独便已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其实,在他的清除计划里,不仅仅是要清除靖南王高杰,其他藩王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在他看来,这天下是他袁氏的,更是他的,其他人凭什么与他分享天下?
虽然有了杀独孤燕的心,但独孤燕是打仗的好手,他还用得着独孤燕,所以他只好按捺住杀心,准备等灭了高杰之后,再想办法诛杀独孤燕。不过,虽然他一忍再忍,但独孤燕却越来越让他失望,到了后面,竟然成为逃兵,这让他再也无法容忍了,这才下定决心,灭独孤家。只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一向对他效忠的独孤燕竟敢反抗,竟敢杀了他的御林军,公然与他对抗。
虽然他意识到高杰的事情还未了,此时出兵征讨独孤燕不是时候,但这个事情太恶劣了,影响比高杰更坏,一旦他放任,天下将大乱。而且现在西北军的精锐正在上丰城抗击高杰的叛军,正是出兵西北的大好时机。所以,几番权衡之后,他还是决定出兵西北。由于他觉得独孤燕的力量没有高杰那么强,所以他派皇叔袁向阳为主帅,领兵征讨独孤燕。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皇叔袁向阳平时和独孤燕走得太近了,派皇叔去,正好断了他们的关系。
出兵西北之后,他便希望霍明玉尽快击败高杰,然后挥师与皇叔汇合,一起拿下独孤燕,所以,他准备派钦差去一趟上丰城,了解战况。而且霍明玉给他期限也到期了,是时候要结果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派出钦差,霍明玉的战报就到了。他以为是捷报,满心欢喜的,但一看战报的内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霍明玉来的并不是捷报,而是战败的消息。虽然霍明玉的描述很简单,只是提到这次交战输了,损失了几万兵马,但还有能力一战,而且正在酝酿下一次的反攻,但败就是败,再轻描淡写,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看期限到了,霍明玉不但没有如期消灭高杰,反而还吃了败仗,这让他不禁心头火起,怒骂霍明玉。
一旁的丞相陈玮说道:“陛下,请息雷霆之火,这次霍王爷虽然吃了败仗,但他之前也打过胜战,这说明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一次的胜负定输赢。”
皇帝气呼呼地说道:“霍明玉定的是一个月破敌,现在一个月的期限早就过了,他灭了高杰没有?!”
陈玮沉默了下,然后说道:“陛下,高杰这个祸根迟迟不灭,这从侧面也反映出高杰不是那么好对付。”
“高杰不好对付,你们这么怕他,是不是想让朕把江水让给他!”
“请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玮顿时冷汗湿身,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是希望陛下再多给点时间给霍王爷。”
“时间?!每个人都跟朕说时间!是不是等高杰打到京城了,你们才有时间灭了他?!”
听皇帝这么说,陈玮不敢吭声了。
看陈玮不出声,皇帝又气呼呼地说道:“朕养的这些人都是饭桶!平时都说自己有多厉害,一碰到事情,个个都是窝囊废!”
在皇帝的怒骂下,陈玮等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用说出声反驳了。
皇帝骂了一通之后,气消了不少,然后问陈玮:“你觉得谁能打败高杰?”
陈玮犹豫了下,然后说道:“陛下,不如让董时宗董王爷挂帅。”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董时宗靠不住,之前朕宣他进京勤皇,他都没有来,让他领兵去打高杰,估计更难。”
“如果董王爷不愿意,那只要出榜招贤了。”
“这使不得,一旦出榜,那就是明着告诉天下,朝廷之中没有一个大臣能堪大任,就算你们能丢得起脸面,朕也丢不起这个脸!”
听皇帝这么说,陈玮不出声了。
看陈玮不出声,皇帝满腹郁闷,坐在那里生闷气。
过了一会,陈玮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陪都已经选好,是不是先建行宫,以备万一之需?”
“先不急。现在战事敏感,迁都会影响士气。”
“是,陛下英明。”
皇帝想了想,突然说道:“丞相,你替朕去一趟上丰城,看一下霍明玉有什么应敌良策,如果他没有,就当场诛杀不赦。”
陈玮一惊,说道:“陛下,在没有选出良将之前,不能杀霍王爷。”
“有什么不能杀的?!他答应朕的事情做不到,就是窝囊废一个,留之有何用?!”
“陛下,还请三思。”
就在这时候,兵部把联军众将的奏折送过来了。皇帝看了奏折之后,勃然大怒,又是一通怒骂。
骂完之后,他对陈玮说道:“明天你就去上丰城,如果霍明玉拿不出应敌良策,格杀勿论,然后让东北军的主将先代领帅印。”
顿了顿,皇帝又气呼呼地说道:“这些蠢才,朕要一个个地砍了他们的头!”
看皇帝主意已决,陈玮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领命。然后,皇帝便写了一道密旨,让他见机行事。
陈玮退了之后,皇帝又召见御林军统领,让他带兵把信康王府控制起来,不准他们进出,等候他进一步的命令。
交待完御林军统领之后,皇帝又传召戍京军的副帅及几位留守京城的几个将领,向他们交了底。戍京军是拱卫京城的部队,对皇帝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军中的主要将领大都是皇帝的心腹,因此,戍京军与御林军一样,都算是皇帝的亲兵,就算杀了霍明玉,对京城的安危也没什么影响。
安抚好戍京军的主要将领之后,皇帝便开始琢磨怎么用董时宗的手下引出董时宗。
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冒险的计划,便是干脆借靖南王之乱,一举清除掉那几个藩王,免得夜长梦多。之前没有及时诛杀独孤燕,让他一直很后悔,所以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