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很宽敞,毕竟与皇室是姻亲之家,历代皆受皇恩浩荡,府邸的规模和气派自然也非同一般。 即便如今谢家无人在朝中任职,家道稍有中落,但在帝都仍是一般人家难以企及的显赫存在。 姜颂被秀云和喜婆牵引着,穿过一道道回廊,走过一片片庭院,终于来到了她与谢长宴的小院。 “小姐,坐这儿。”秀云将姜颂扶至床边坐下后,便跟着一道前来的喜婆退出了新房。 随着房门缓缓关闭,门外一行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只留下了罩着着红盖头的姜颂在房内端坐着。 姜颂有些纳闷。 谢长宴都病成了那样,难道还要上前厅去招呼宾客吗? 哎,这大户人家的规矩还真是繁琐! 她轻轻揭开红盖头的一角,环顾四周。房内布置得雅致而素净,但却无半点喜庆气息。 轻纱曼舞,香木为床,锦被轻覆。 墙角摆放着青花瓷瓶,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梅花。 一盏精致的铜制香炉,轻烟袅袅。 若要强行找到与喜庆相关的元素,或许只有桌上那两对红色的大喜字蜡烛了。 姜颂心中毫无波澜,她只想先设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至于被谢家如此怠慢,她也能理解。 毕竟站在谢家的立场,是姜家悔婚在先,谢家能勉为其难接纳她这个替嫁的庶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婚礼操办成什么样也不必太过计较。 她重新将红盖头盖好,静坐于床沿,任由思绪飘飞。 前些日子,姜颂还在安定候府时,曾听下人在背后议论,说谢长宴五岁时便被拐子拐走,十五年后才被寻回。 自此之后,他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整个人仿佛就像是被夺舍了一般,空有躯壳,而无灵魂。 有人猜测他是被吓傻了,有人说他是被歹徒折磨得失去了心智,更有甚者,说他是被邪祟附了体。 而且,他的身体也日渐衰弱,仿佛那十五年的颠沛流离耗尽了他的生机。 尽管谢家寻遍名医,尝试各种珍稀药材,他的病情却始终没有好转。 谢长宴不久于人世的传言,在帝都中已经不是秘密。 与他有婚约的嫡姐姜筠生性要强,得知自己要被嫁给这样一个人,自然是千般万般不愿意的,于是坚决悔婚。 姜筠的目标是考上凤舞学院,一举夺魁,也好有功名傍身,再嫁给盛京第一公子穆云澜,也就比那些贵女们多了几分底气。 穆云澜乃宁国府的嫡次子,文武双全,风度翩翩,是帝都名门贵女们梦寐以求的佳偶。 他年幼时就被检测出具备修炼灵根,被送入太熙境内极负盛名的修炼学府——凌霄宗,成为宗门内的重点培养对象。 其名声之盛,几乎掩盖了帝都所有同龄才俊。 不论是门第身世,亦或是个人才情,姜筠想要嫁给穆云澜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可以用“痴心妄想”四个字来形容。 其实,姜颂并不关心姜筠与穆云澜之间究竟会如何发展,再怎么样,姜筠都有主母杜淑兰替她筹谋打算。 而她这个小小庶女,无所依仗,能好好活着都要谢天谢地了。 夜深了,新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红烛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响起。 姜颂轻轻挪了挪身子,试图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成亲折腾了整整一日,姜颂有些困倦,但她强撑着没有睡去。 她想着,或许谢长宴很快就会回来,她若是坐着打瞌睡,总归不太好。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姜颂紧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头,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她微微抬起头,想要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清来人的模样。 然而,进来的并不是谢长宴,是她的陪嫁丫鬟秀云。 秀云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喜饼和一壶热茶。 “小姐,夜深了,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秀云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姜颂身边,轻轻扶起她。 姜颂有接过秀云递来的喜饼,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味道还算不错。 她喝了几口热茶,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 “秀云,谢大公子呢?”姜颂放下茶杯,问道。 秀云摇了摇头。“小姐,大公子没在喜宴上,奴婢也不知道他此刻在何处。许是身体不适,先行回房休息了。” 姜颂心中微微一沉,但随即又释然了。 谢长宴的身体不好,能够出席婚礼已经是尽力了,她也不指望人家来与她行周公之礼。 “秀云,你也去休息吧。”姜颂对秀云说道,“今晚不用守夜了。” 秀云犹豫了一下,但见姜颂态度坚决,便也只好应下,“是,小姐。那奴婢就在外间守着,您有事随时叫我。” 秀云离开后,姜颂从身上掏出的银票和首饰,这些都是原主和她娘亲留下的积蓄,虽然不多,但也能让她用来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她将这些财物一一清点好,准备在房中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妥善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