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李众钦差身份的拦路高官，直接拜倒在地，声音严肃态度正直的道：“下官林殷拜见钦差大人。”
虽然面前这个钦差看上去年龄实在有点小，但是钦差就是钦差，林殷还是不敢放肆的。
并且林殷这些年所学，也不允许他放肆。
“你是什么官职？”李众问道。
“下官为劝学城司业。”林殷恭敬回答道。
李众知道司业，是专门负责官办学府教学的官职。
能在劝学城这儒圣待过的地方，当上司业，足以说明林殷是真的有大才之人。
如此一来，李众倒是更加好奇，这个林殷为何要做这些事情了。
知晓了林殷的姓名与官职，李众也没让林殷继续跪着，而是让林殷起来回话。
等林殷起来之后，李众才开口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还拦路抢劫。”
对于这个问题，林殷明显犹豫了。
李众看得出来，林殷明显有忌惮，于是道：“我身负皇命巡查而来，代表的就是陛下和天子，你不用有什么好忌惮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林殷听到李众如此义正言辞的表述，非但没有激动，反而是冷漠的回答道：“你现在是代天子巡查，可你总有卸任的那一天，等卸任的那一天你就不怕被清算。”
李众听了林殷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虽然说钦差的确不是一个固定职位，但是能当钦差的人，多少都是很有背景的。
当然也有那种专门出来排雷，然后被丢弃不管的钦差。
可是自己这种年龄，明眼人应该都看得出来，自己不会是那种挥之即来用之即弃的钦差。
“清算钦差，谁有这个胆子。”李众故意问道。
林殷往天上指了指，道：“天上的人。”
李众抬头看了一眼，道：“你是说宫里面的人？”
“这个是不是就更不可能了。”
“宫里陛下最大，清算陛下的人，活腻歪了吧。”
“怎么不能清算了，皇室的人不也照样被清算吗？有多少皇亲国戚都倒台了，你看谁敢说什么了吗？”
这话听的，李众感觉这怎么把事情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
让皇亲国戚倒台最多的就是自己这个皇室克星了。
可是李众并不记得自己跟劝学城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的话。
“李家。”李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后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劝学城里面的事跟李家有关？”
“你这钦差倒是不糊涂。你现在知道怕了吧。京城李家，你敢惹吗？你敢动吗？当今帝师，独揽朝政大权的左相李知行的李家。”林殷挑衅似的说道。
李众听了这话，真的是强忍着不笑。
惹？
自己爷爷那是巴不得自己天天去惹他呢。
动？
从小自己就是在爷爷脖颈上长大的，自己爷爷的胡子，都不知道被自己揪掉多少了。
不过这些，李众不打算跟林殷说。
李众现在更好奇，这劝学城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林殷在这里半路抢劫，究竟是又是什么戏码。
“你跟我讲讲你还有这劝学城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众耐着性子询问道。
林殷道：“我不就是在这里劫道呢吗？”
看着刚刚面对自己还战战兢兢，现在就又一副无所谓态度的林殷。
李众知道显然是自己的态度让林殷认为，自己不敢去跟李家掰手腕。
所以林殷的态度，才变的如此的无所谓。
“就算你想让我去与李家硬碰硬，你是不是也要先让我知道李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吧？”
“我连李家做了什么，就贸然去跟李家作对，你是觉得我小容易骗？”
“还是你觉得你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成功激将我？”
李众并没有掉入林殷陷阱的打算，反而是打算一步步的把林殷，带入到自己的陷阱当中来。
果然林殷听了李众的话，直接沉默了。
过了片刻之后，林殷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吧？你如此年龄就能担当钦差。
显然也是出身不凡，你的本事跟谈吐说明你也的确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
你未来的路应该非常光明，就别往这里面掺和了。
你要是真想掺和这个事情，等你以后长大了，真的掌权了再说吧。
现在就掺和进来，误了自己的前程不说，还可能连累你整个家族。
你走吧，这劝学城不适合你。”
林殷突然就这样一番真情流露，弄的李众更加好奇了。
所以李众直接拿出了天子剑，道：“天子剑在场，犹如天子亲临，你现在就把里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至于接下来是去是留，我自己会做判断。”
李众拿出了天子剑，林殷也只能照做。
“我在这里算是奉命拦路。”
“奉命拦路？”这个回答还真的是让李众有些意外。
“奉谁的命令？府尹的命令？”
林殷作为司业，已经是一府最高的学官了。
再往上那就是太学院了。
可是太学院在京城，不可能管到这里。
而且林殷的四品官身在劝学城也不低了，能够命令他的也就只有府尹、府丞这些了。
林殷听闻此话却是一声冷笑，道：“府尹？府尹他现在可没有胆子命令我。”
李众听着林殷的冷嘲热讽，不由眉头皱了皱。
“你这人说话还真的是墨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完了，你想冷嘲热讽等回答完我的问题你再发挥。”李众不满的说道。
同时还挥动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天子剑。
李众也看出来了，这个林司业是一个守旧派。
所以天子剑对他会比一般人都更加的好用。
“是劝学书院的院首，命令我在这里拦路的。”林殷也说出了究竟是谁对自己下达的命令。
只是听完了这个回答，李众更加不解了。
“劝学书院就算是有儒圣加持，但是劝学书院的院首也并没有官身，他怎么能命令你？”李众询问道。
林殷刚冷笑起来，就看到了李众挥动的天子剑。
林殷连忙收起了嘴角的冷笑，回答道：“他的确是没有官身，但是他是李相的人，更是李相的得意门生，整个劝学城没有人不听他的吩咐。”
“就算是府尹，也只能讨好与巴结他。”
果然是扯到自己爷爷身上了。
只是李众完全不相信，自己爷爷会纵容这么一个玩意败坏自己的名声。
更加不可能安排这么一个人进来。
自己爷爷是什么样的人，李众太清楚了。
虽然说自己爷爷非常懂和光同尘的道理，可是有些底线，自己爷爷是绝对不会去触碰的。
所以李众可以断定，这劝学城里面发生的事情跟自己爷爷肯定没有关系。
不过李众现在也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继续询问道：“他就只是让你在这里劫道吗？”
林殷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直接回答道：“他让我在此处等那些打算拜入劝学书院的学子，然后趁机向他们索要钱物。”
李众看着衣衫褴褛的林殷，道：“所以你就打算这样索要钱物？”
林殷道：“他只是让我索要钱物，又没有规定我如何索要钱物，我只要能要到钱就好了。”
李众略作沉吟之后，道：“让我来猜猜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之所以将自己弄成如此，目的应该有两个。”
“一来，是打算测试一下那些前来学子心性。”
“如果他们见你被妖追赶，愿意出手救你，那肯定是品行不错之人。”
“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实施你第二步的计划了。”
“第二步，你应该是想要通过索要钱物这种事情，劝退一些心中尚存正义的学子。”
林殷没有说话，不过态度却是非常的明确。
林殷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李众道：“其实你根本不用如此麻烦，你直接索要钱物就能劝退那些心中尚存正义的学子了。”
林殷看了一眼李众，道：“亏你也是读书人，你不知道很多读书人，不给钱并非是因为他心中尚存正义，而是因为穷吗？”
李众：……
这一点李众还真的是忘记了。
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有钱人，实际上大部分都是穷人。
穷文富武这个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
所以林殷这设定的两步考验，还真的是很有针对性。
“如果真的有人愿意给钱，你又当如何呢？”李众继续询问道。
林殷道：“我自然是将他的名字记录在册，然后将他和他的银子一并送入到书院当中。”
“你记录的名单呢？”李众询问道。
这一次林殷倒是没有照做，而是道：“你要确定你的确打算与李家对抗，我才会将名单交给你。如若不然的话，这名单你最好还是不要看了。”
林殷这么说，李众倒是也没有继续索要。
这让林殷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过也并没有那么失望。
出现这样的情况，林殷也完全能够理解。
现在的李家，乃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权势滔天的存在。
普天之下，没有那个人愿意去跟李家正面对抗的。
李众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继续说说看，那劝学书院的院首，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虽然没有要到名单，但是李众还是想要看看，这院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做了什么事情？他做的事情太多了。”
“卖官鬻爵，私相授受，售卖科举题目，为了营造自己大儒的名头，更是将别人写的文章直接冠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学院当中，更是包养了数名姬妾供起享用，更是为他的这些姬妾，都弄到了一个才女的身份。”
李众听完之后，顿时觉得，这整个就是一个学术纣王的模板。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这个书院的院首死一百次都不足惜。”李众评价道。
听了李众这样的评价，林殷的表情稍稍好看了一些：“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还是有些血性的人。”
“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你现在赶紧走吧，别来趟劝学城的浑水了。”
李众听完之后，并不答话，而是对陈叔吩咐道：“陈爷爷去劝学城，快一点，趁着天黑之前进城。”
林殷一听李众他们要进城，一个箭步直接烂到了李众他们的马车前面，而后焦急无比的说道。
“你这人，我说的话你怎么不听呢？劝学城的水真的非常的深，不是你能趟过去的。”
“与其最终白白的丢掉了性命，不如留着你这有用之身，以后好好的报效国家了。”
李众掀开了窗帘对对挡在前面的林殷道：“刚刚那一切的是你自说自话的，劝学城真实的究竟什么样，现在还尚未可知呢。”
“我要自己亲自去里面见见才行，万一这一切都是你的污蔑呢。”
见李众这么说，林殷倒是也不好阻拦了。
不过林殷还是提醒李众道：“你进入劝学城之后，最好不要第一时间表明你钦差的身份。否则的话你是看不到真正的劝学城究竟什么样的。”
李众点点头，道：“我都记下了，你还有什么想要叮嘱我的吗？”
林殷摇摇头，道：“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你就自己看吧，相信你看完之后，会有自己的结论的。”
李众轻轻颔首，而后拉开了一点窗帘向林殷主动邀请道：“要不要一起回城？”
林殷摇头，道：“我就不会去了，他们交代我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呢。”
李众好奇询问道：“任务？什么任务？你这拦路抢劫还有任务吗？”
林殷点头，道：“自然是有任务的，如果我一天不能拿一千两回去，我的任务就不算是完成。”
“完不成任务的话，这个钱就要我自己来出，我的那点俸禄可不够这每天一千两的。”
李众听完了这些话，倒是觉得这劝学书院的院首定下的kpi还真的一点都不高。
李众觉得这院首一定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人。
以劝学城的威望以及名头，想要来读书的达官显贵真的不要太多。
不要说一千两，就是每天一万两，想要弄到手，也是非常容易的一切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