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开口：“娘我打算明天进城一趟，顺便看看大姑。” “进城？” 任春梅一听顾不上心里难受：“咋突然想进城？我听说城里的东西都老贵了，咱家这点钱，估计不能够……” 姜冬顺势把帮杜老头的事说了，还撒谎说杜老头给了他报酬。 任春梅没怀疑直接就相信了，脸上心疼，拉着姜冬叮嘱：“真是个好人，就是可惜了，儿子那钱咱可不能多要，那可是人家治病钱。” “妈我心里有数。” 姜冬这么说，任春梅还是不放心打开家里的木柜，拿出生锈的铁罐，十分珍重的把用布包着的七分钱拿出来，递给姜冬。 “这钱你明天拿着，要是有啥想买的别舍不得。” 姜冬心里发酸，接过家里所有的钱，捏在手里。 下午，姜冬也没闲着，他直接到村口混进唠嗑的老太太堆里，假装不经意把话题绕到李晓芬身上，大肆宣传李晓芬被泼粪的事，争取让李晓芬他们因为丢脸三天不敢出门。 宣传完，姜冬又拎着肉去找张大爷跟江嫂，他俩的嘴炮功夫都是村里边一等一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相当会随机应变，要是对方讲理他们也跟着讲理，要是对方不讲理，他们也能比对方还会蛮横。 肉递出去，姜冬叮嘱他们：“张大爷，江嫂，我过几天要进城，到时候我娘就交给你照顾了，要是李晓芬他们来了，就麻烦你了。” 两人本来也对姜冬有好感，眼下更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有我俩在你就放心吧。” 整了两道保险，姜冬这才把心揣兜里，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临走前，任春梅特意装了点肉让姜冬带给姜梅。 到了杜老头家，姜冬帮忙把被铺在板车上，再把杜望给抱上边去。 杜老头在屋里把衣服，日用品装进大兜里，扔板车上，就出门了。 两人一开始说好一人推一段路，实际上还是姜冬推板车的时间长，没办法杜老头年纪大了。 “谢谢了，这要是没你在，我一个人真不知道得推到啥时候。” “跟我客气啥。” 姜冬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嘴里哈出白气，这天鬼的很，干巴冷不下雪，走着走着，手脚就冻没知觉了，腿都是靠毅力才能回过弯。 终于到了城里，姜冬想找个地方租头牛啥的来拉车，但转头看杜老头没那意思，也就没说。 终于给杜老头送到火车站，姜冬拿着绳帮忙把杜望绑杜老头身上。 “这板车就麻烦你帮我送回去了。”杜老头说完，突然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拉着姜冬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在城里有啥想买的东西就去北大街街口右转，再往里走走，走过菜市场那有黑市。” 杜老头说完就大包小包的离开了。 姜冬记住后没着急去，先是去了姜梅工作的制糖厂跟门卫说了一声，没过一会姜梅小跑这走过来了。 好几年不见，姜冬有一瞬间都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他大姑！ 姜梅看上去比在村里还要憔悴不少，身上穿的也不咋地，以前在村里有口子的破衣服，现在穿的还是破衣服，脸色发黄不说，脸颊都凹下去了！ “你咋突然过来了？快跟我来，外边冷，对了。”姜梅从兜里抓了把糖塞给姜冬：“特意给你拿的，吃点。” 姜冬接过糖，无言跟在姜梅身后，看的出来姜梅这些年实在是被李晓芬折腾的不行，不然按理来说工厂这么好的工作，咋地都不可能还穿破衣服啊！ 姜梅家住的是个院子，路上碰见不少同样住在院子里的职工，那些人看见姜梅就跟看见鬼一样，都绕着姜梅走。 到了姜梅家，姜冬看着里边像是遭抢劫的房子，一瞬间只觉梦回当年他家被李晓芬卷走东西时。 姜冬有些艰难的开口：“大姑，那老太婆……” “嗯，走之前把家里值钱的都拿走了，不过没事，姜保国说要带她走的时候我就有预感，特意藏了点，她没发现。” 姜梅苦笑两声：“别的不说，她能走就行，这样我还能过两天消停日子。” 姜冬把肉递给姜梅，姜梅见了赶忙起身推拒：“还带肉干啥，上次厂里给我发的肉票我还没吃完呢，这你拿回去。” “大姑，我现在可是村里的巡林员，打猎可厉害了，这肉都是我自己打的，家里肉多的都吃不完，你就收下吧！” 听姜冬这么说，姜梅有点傻眼：“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 姜冬直接把这些日子的经历都跟姜梅说了，姜梅笑看不见眼睛拍着姜冬的背直说“好”，最后肉也收下了。 “大姑你最近咋样？” 姜冬问完立马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嘴，刚才说嗨了，这话都不过脑子了。 “害，就这样呗，托李晓芬的福对象黄了俩人，升职也黄了，差点连工作都没了，当时引荐我进厂的恩人现在也不理我了。” 姜冬一时不知道咋接话，心里更是后悔，自己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没事，都过去了。”姜梅主动打破沉默的气氛，拉开抽屉抓了把糖：“来，吃糖，这在外边都是好玩意。” 姜冬看那一抽屉的糖眼睛都要直了，在这年代糖是稀罕物，即便抽屉里大多数糖一看就是工厂淘出来做坏了的糖，连**都没有，但这要是拿出去也能卖多少钱！ 姜梅见了还以为是姜冬喜欢：“我这最不缺的就是糖，我都吃腻了，等你回去了，我给你装点。” 姜冬有了想法，凑到姜梅身边：“大姑，你能明天就给我装点吗？” “行，我给你找个油纸去。” 姜梅起身给包了一大兜子的糖给姜冬。 晚上姜梅炒了点肉，用的还是商场里卖的好油。 “快来吃吧。”姜梅招呼着姜冬：“你这次来打算带几天。” “后天吧，明天我想上国营商场买点东西给我妈带回去。” “行，不过我就跟领导请了半天假，明天可陪不了你。” “没事，我一个人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