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焱又转身对“李慧兰”说:“咳咳,那个什么……李惠兰,这是你们分别时的情景吗?” “李惠兰”依旧面无表情,却已是满面泪痕,她啜泣着说:“是……文正……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一定会……回来……要我等他……我们的结发他带在身边……如果他来了……我能知道。” 她讲的话听起来有点吃力,需要时间消化,穆宸缓了两秒后,弯下腰问杜浩宇:“浩宇,你以前来过这个古镇吗?” 杜浩宇稚气的答道:“没来过。” 这次的“问灵”就这么无果而终了。等郑伊晓把李惠兰的残魂送走,四个人就离开了老宅。 回到酒店郑伊晓陪着杜浩宇先睡了。 穆宸和阿焱睡不着聊起来。 阿焱对目前的状况百思不得其解:“杜浩宇都把细节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不是范文正吗?可李惠兰怎么就是死活不认呢?” 穆宸沉吟半晌,最后说:“你听他描述的时候,不觉得怪吗?” “怎么怪?” “如果是你说你以前的事情,为什么会用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第一人称呢?” 阿焱思考着说:“这个我一开始听也觉得挺奇怪的,不过后来想,他是个小孩,如果回忆起以前的画面,分不清是别人还是自己,好像也挺正常的。” 他这么说似乎也合情合理,但不知怎么的,穆宸总觉得那种语气比较像是第三人称看到的画面。可是……这么私密的对话,又有谁能听得到呢? 第二天,穆宸让罗允帮他查范文正被处决的地点,查询结果是在汪伪七十六号关押至解放前,被秘密处决,最后埋尸的地点很可能是在如今的普陀公园,因为那里曾是一处乱葬岗。 阿焱问他:“查这个干什么?” 穆宸说:“我在书上看到过,像乱葬岗那种地方,死的人太多,会有很多‘残魂’滞留。 ‘残魂’其实是一种记忆磁场,数量太大就容易形成一种磁场脉冲的现象,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阴阳界。 而阴阳界又对魂魄具有粘性,所以,无论范文正的‘灵’有没有转世,他都可能还有‘残魂’留在那里。 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他说完看到阿焱和郑伊晓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 “怎么……有问题吗?” 阿焱皱着眉头、歪着嘴说:“不是……我只是没搞懂你这么多理论,从哪里看来的。” “告诉你书名你有兴趣看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快说吧,你有没有办法?” 阿焱用指尖挠了挠鼻梁,踌躇着说:“这个……” 见他犹豫,郑伊晓在一旁轻声说道:“这个……我或许可以。” 阿焱吃惊的看着她:“你可以?” “对,不过,我还需要一些东西,跟他以前生活相关的东西。” 阿焱边想边说:“可是,他们家早就搬空了,我们总不能拆扇窗带过去吧。” “梨树!”穆宸双眼放光的说道,“那棵梨树应该在他们家院子里很多年了,我们如果这一根枝条带上,你看有没有用?” 郑伊晓想了想,点头说:“可以试试。” 临行前他们回范家老宅折下一根枝条。 把杜浩宇送回禹杭后,他们当天就启程前往上海。 普陀公园旁边有一条路,老上海人都称它为阴阳街,据说发生过一些灵异事件,真假就无从考证了。 由于公园建成多年,整一个风水格局都由高人规划过,白天曝露在阳光下,经过长年累月的灼晒,原本聚集的阴湿之气已被驱散了许多。 他们商量后决定,等到晚上子时再来尝试能不能找到这里的“阴阳界”。 当晚的公园内,真可谓是月朗星稀,鸦鹊南飞。 三个人看了一圈,发现阴气最重的地方并不是公园外的那条阴阳街,而是公园内的池塘。 郑伊晓用罗盘在池塘边探测了一圈,到荷花塘边的时候,指针忽然大动起来。 郑伊晓停下脚步,沉声说:“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会打开阴阳界的入口,可能会有很多残魂,到时候能不能找到他,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郑伊晓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圈,绿色的气流随之流转,很快她两手间的光圈迅速向外扩展,形成一圈光浪。 穆宸因为强光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等他再睁眼时,整个环境已然完全变了。 天上黑云遮云蔽月,整个区域都被灰蒙蒙的阴雾笼罩着。 眼前是一片旷野,旷野上有一个巨大的浅坑,坑里是堆积如山的尸骸。 无数个形似白雾的人,在他们面前飘来荡去。 他们漫无目的在旷野上漂游,表情木讷,眼神空洞无光。看着他们瞬间就能明白游魂野鬼这个词的由来。 穆宸感觉到一种沁入骨髓的阴冷,进入到这里的一刹那,立刻让他想起但丁《地狱篇》中“地狱之门”上铭刻的那句话:“Abandon all hope, you who enter here.” 意思是入此门者即断绝一切希望。 阿焱用灵力在掌上燃起红色的亮光照明,鬼魂们立刻恐惧的远离他们,转去了别处继续游荡。 郑伊晓从包里拿出梨树枝和一根白色的蜡烛:“不要用你的灵力,会把他们都吓跑的。” 阿焱熄灭掌心的火焰,郑伊晓点亮蜡烛,燃起的竟是像山洞里见过的那种幽绿色的火光。 她把蜡烛交给阿焱拿着,自己把灵力汇集到指尖,从梨树枝中抽出一丝灵气,轻轻一点它就飘然而去了。 三个人在满是幽魂的旷野上走着,刚才被阿焱灵火驱散的鬼魂又慢慢聚集过来。 虽然他们都只是一层半透明的雾影,却也能看得清楚他们生前的样子。全都是破衣烂衫、面容消瘦,其中还有很多是孩子,甚至婴儿。 穆宸看了顿觉心里酸楚,在那样动荡的年代,即便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平民的生活依然是过得如此凄惨,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