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不自觉连女儿的名字都说出来了:“你的意思是说……黛西在这里?[注1]”
“我也不知道。这是老爹让我跟你说的话,我只是代为转告。”陈龙诚实地说道。
弗朗西斯沉默了一会儿。
许久,他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是在商量,怎么用理由搪塞我从小玉那里听说的什么‘岁月史书’去了。没想到是在商量怎么劝我弃暗投明?”
“就算把岁月史书告诉你也没什么啊。”小玉半点儿也不担心,“反正岁月史书早就被老爹封印起来。不管你怎么做,也找不到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那只老鼠的情报是对的。”弗朗西斯说这句话时,脸上的嗤笑变成了嘲讽的似笑非笑。
坂口安吾心知,弗朗西斯要说的重点来了。
昨天老爹阻止了“白鲸”坠落后,将组合的成员们带回来时,坂口安吾就听弗朗西斯提起过“老鼠”。只不过,他进入异能特务科后就一言不发。
碍于要将组合成员们交给十三区,异能特务科就没有对组合成员们进行审讯,反而稍微满足了点他们的各种要求。
其中,就包括弗朗西斯要求小玉这件事。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异能特务科满足了他的要求,还是由于老爹的话,弗朗西斯没有再继续遮遮掩掩,说道:“之前说到,我来横滨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书’。这个消息是从死屋之鼠那里得来的。我说的‘老鼠’,就是死屋之鼠的头目,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费奥多尔……陀……什么东西?”小玉念得舌头打结,“这个名字好长啊!”
弗朗西斯就又说了一遍:“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这会儿倒是很有耐心地给小玉解释道:“死屋之鼠是俄罗斯的一个地下团伙,干得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他们的头目,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由此情报灵通。“书”在横滨和那个老虎少年是路标的这两个情报,也是他告诉我的。”
“我和死屋之鼠、以及欧洲的钟塔侍从,本来只是先在黑市悬赏了老虎小子。”
“但等了这么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人,我就亲自前往了横滨。”
弗朗西斯甚至有余裕,礼貌地笑了一下,带着他一贯的骄傲气度:“你们知道的,我急于复活女儿,根本等不下去了。”
“但是,那只老鼠在利用我。”
弗朗西斯没有露出较为明显的愤恨表情,然而小玉毫不怀疑,要是那个陀什么什么的人在这里,弗朗西斯哪怕是用牙齿咬,也要咬断那个人的脖子。
“小玉,你在使用控制终端停止‘白鲸’坠落时,应该看到了?”弗朗西斯问小玉:“控制终端上的老鼠头像。”
小玉点点头:“难道那个就是你说的‘老鼠’做的?”
弗朗西斯说:“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目的,一定也是‘书’。”
坂口安吾提问道:“菲茨杰拉德先生,那你能不能具体说明一下,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是‘路标’,到底是什么意思?”
弗朗西斯:“我不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等我抓到了老虎,再毁灭了横滨,他就告诉我。”
小玉大吃一惊:“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来横滨干坏事?”
“只要能把黛西带回到我们身边,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也会来毁掉横滨。”弗朗西斯的口吻平静得近乎残忍。
“才不是这样呢!”
小玉忍不住反驳道:“横滨又有多少妈妈,有多少女儿?要是你真的做成功了,她们的妈妈和女儿该有多伤心啊?”
弗朗西斯顿住了,看向小玉。
小玉气呼呼地正想继续说话,却被陈龙按了按肩膀:“小玉。”
他轻轻对小玉摇了摇头:“不要说这些。”
小玉鼓了鼓脸颊,但还是按照陈龙的意思,偃旗息鼓了。
弗朗西斯静默片刻,继续说道:“我能够了解的情报就只有这么多了。组合的成员,掌握的情报也只是这些内容的一部分。因此,如果可以的话,没必要为难他们。”
“菲茨杰拉德先生,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这些内容。”坂口安吾停下手里的笔,礼节性地说道:“之后十三区的布莱克警长会将你们带回北美,因此,这些话,我会帮你转告给布莱克警长的。”
坂口安吾又转头,对小玉和陈龙道谢:“陈先生,小玉,我现在要将这些情报汇报给种田长官。今天非常感谢陈先生和小玉愿意过来帮忙。两位如果还要继续待在异能特务科,请自便。”
他又看了看小玉,半开玩笑道:“当然,不要再跑到监控室里就更好了。”
小玉吐了吐舌头:“安吾哥,这我可不敢保证。”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有些无奈地笑笑,递给陈龙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两位有事准备离开了,我会安排车辆送你们。有时候,可能会因为突发状况和紧急事态而联系不上,只要我看到了消息,就一定会及时给予回复。”
说着,坂口安吾打开门,让小玉和陈龙先出去。
厚重的铁门“哐啷”关上,弗朗西斯靠着墙壁,注视着虚空。
——“横滨又有多少妈妈,有多少女儿?要是你真的做成功了,她们的妈妈和女儿该有多伤心啊?”
就像是黛西和塞尔达会劝诫他的话一样。
弗朗西斯慢慢地合上眼睛,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迷茫的灵魂:
“黛西,你会生爸爸的气吗?”
“……”
——
陈龙本来想把小玉送回武装侦探社继续补课,小玉哪里肯?她软磨硬泡,生生缠得陈龙答应先带她去找好久没见、今天总算见到却还只说了几句话的布莱克警长。
这样一来,他们和坂口安吾也倒顺路了。
去会议室的路上,小玉还有点不解和生闷气:“龙叔,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啊?那种坏蛋,我非要骂他一顿!”
“小玉,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他未必不清楚。但他还是选择那样做了,这只能说明……”陈龙顿了顿,说道:“说明,在他的心里,情感是大于理智的。而没有陷入情感困境的旁观者,其实没有必要指责他。”
小玉困惑地看着陈龙:“龙叔,你再说简单一点吧,我听不懂。”
坂口安吾也有点感兴趣地保持沉默,聆听小玉和陈龙的对话。
陈龙思索半晌,组织了下措辞,说道:“小玉,我们打个比方?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但有一个或许可以让我复活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让你复活呀,龙叔!”小玉毫不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