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高抬贵手
当官的没有乾净的,不否认世上真有清官,但真的是凤毛麟角。
事实上,绝大多数官员都有污点,要麽贪腐,要麽渎职,甚至还有害命的。
仅就贪腐这一条,九成以上的官员都脱不了干系,区别只在大贪还是小贪。
朝廷的司法机构算是严谨,那麽多贪官他们难道不知情?
当然知情,不过在稳定朝局的前提下,有些事可以睁只眼闭只眼,除非因为别的事,上面决定动一动,才会下死手查你,而「贪腐」,便是最容易下手的理由。
所以赵孝骞根本不管对方官职多高,一道命令下给皇城司,皇城司立马雷厉风行查缉黄履三人的不法事。
对皇城司来说,办这件事实在太容易了。别的不提,黄履三人当官以来手上乾乾净净,没碰过一文赃银?
基本不大可能。
查人容易,难的是下定决心查他们。
昨夜赵孝骞与苏轼一顿夜酒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的,他要保苏轼,无论用任何手段,都要保下这个人。
为了保苏轼,赵孝骞都顾不上再次得罪章了。
今日朝会上的消息,赵孝骞已听说了。黄履三人联合群臣上疏参劾苏轼,声势十分浩大。
若要保下苏轼,赵孝骞必须先从黄履三人下手,先把领头的三人打掉,其馀的朝臣们就不敢声了。
总不能跟在三个罪犯后面瞎吆喝吧,要不要脸了。
皇城司官署侦骑四出,赵孝骞则整了整衣冠,出了官署的大门。
此时刚过午时,作为一把手,午时下班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上了门外的马车,赵孝骞正要回王府,神情犹豫了一下后,随即吩咐去延福宫门外。
马车很快来到宫门外,静静地停在空旷的广场边,赵孝骞没下马车,只是坐在马车里安静地等着。
许久之后,宫门打开,无数朝臣走出宫门,像一群刚下工的打螺丝工人,忙着奔向食堂。
人群为首者,理所当然的是章。
章怀步履缓慢,身后跟着数百朝臣,但没人敢超越他,心里再急着下班,也不会犯这种官场大忌。
直到出了宫门,群臣分别与章招呼告辞,这才作鸟兽散。
告别群臣后,章怀脸上的假笑也随之沉敛下来,转身正要上自家马车,却见不远处一辆眼熟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赵孝骞那张笑吟吟的脸庞。
章怀一惬,眼中露出深思之色。
而赵孝骞,则跳下马车,朝章先行了一礼。
「章相公操持朝政辛苦。」
章怀笑了笑,道:「郡公今日有暇,莫非要进宫面君?此时刚散朝,官家想必正要用膳,郡公加快脚程,兴许还能蹭官家一顿御宴。
赵孝骞睁大了眼:「我没听错吧?章相公居然开起了玩笑?天塌了———」
章大笑道:「郡公这话说的,老夫又不是天生的棺材板,怎就开不得玩笑了?」
自从与赵孝骞达成互不招惹的协议后,章怀与赵孝骞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大约是章怀慢慢熟悉了赵孝骞的性格,知道他不是争权夺利的人,于是看赵孝骞也愈发顺眼起来。
赵孝骞却笑嘻嘻地道:「章相公误会了,今日我是特意在此等候您,不打算进宫面君。」
章怀颇为意外地哦一声,一双看似浑浊的眼晴不停地打量他。
「郡公有事不妨直言。」章客气地道,
赵孝骞道:「是酱紫的,最近王府开支甚大,库房都空了,小子想出门吃顿饭都没钱付帐,不知为何,小子突然想到了章相公。」
「当朝宰相应该不差钱,而且宰相肚量宽宏,小子蹭您一顿饭,想必章相公也不好意思拒绝,正所谓『君子可欺以其方』,小子这不就找来了。」
说完赵孝骞一脸无辜且期待地看着章怀。
章愣了好半天,才终于消化了赵孝骞的这番话,不由愈发目瞪口呆。
这竖子,居然如此直白地吃大冤种,你都不委婉一点的吗?
多少年没人敢这麽当面痛宰自己了,章现在有点懵,心态上很不适应。
良久,赵孝骞小心地催促道:「章相公,您发句话呀,您若是手头不宽裕小子换个人宰——·.」」
章怀哈哈大笑:「好好!楚王府家的小子,果真有胆色,当朝宰相你也说宰就宰,就冲你这份勇气魄力,老夫活该请你一顿。」
「走,你说地方,汴京城任何饭肆酒楼老夫都请得起。』
「章相公请客,当然吃最贵的,不然岂不是配不上相公的身份。」
说是最贵的,赵孝骞终究没下狠手,在汴京城找了一家中等规模的酒楼。
店家安排了一间雅阁,陈守等人在外面守候,雅阁里只剩赵孝骞和章怀二人让店家随意上了几个菜,又上了一壶米酒,赵孝骞端杯敬章怀。
章一口饮尽,又挟了一筷菜入嘴,对于酒菜的味道,章怀不置可否,大约不是很满意。
赵孝骞大口吃菜,真就一点都不浪费别人请客的良机。
反正他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不然一会儿翻脸后没心情再吃,未免太委屈肚子了。
填了个半饱后,赵孝骞终于坐直了身,擦了擦泛着油光的嘴。
「见笑了,呵呵,见笑了。小子出身贫寒,饿怕了,吃相难免有些难看,章相公勿罪。」
章怀老脸微微一抽。
神特麽「出身贫寒」,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麽?
「酒已饮,菜已尝,老夫稍停还要去政事堂处置朝政,废话不多说,郡公有事尽管直言。」章怀淡淡地道。
赵孝骞尴尬地笑了笑:「没别的事,主要是与章相公叙旧·——」」
章怀:「
抛开你我关系如何不谈,上次见面也才数日前,叙哪门子的旧?
「老夫还是直说吧,——」—-别的事都好商量,但郡公今日若是为苏轼而来,老夫劝郡公免开尊口,省得你莪不欢而散。」
赵孝骞惊讶地道:「章相公都知道了?」
章怀淡淡地道:「苏轼回京第二日,便去楚王府拜访你,这数日来,苏轼与你逛遍了汴京,你们的交情大约不浅,老夫眼皮子底下的事儿,又怎会不知。」
「呵呵,都是文化人之间的来往,章相公放心,我最爱的还是你。」
章怀冷哼:「今日郡公是打算为苏轼求情?」
赵孝骞眨眼:「章相公可否高抬贵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尽管吩附。」
章怀冷冷道:「不可,老夫召苏轼回京,就是为了藉由他来清除朝中旧党,
此为朝堂大事,我若放过苏轼,后面一切谋划皆废矣。」
「换个人当由头,换谁都没关系,你办你的事,我保证不掺和,只求能放过苏轼。」
章怀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冷冰冰地道:「不行!老夫也说一句,希望郡公莫掺和,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雅阁内的气氛莫名陷入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