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文坛领袖
占了天大的便宜,赵孝骞乐坏了。
后代子孙这得给他的牌位磕多少个响头,每年烧多少纸钱啊。
更乐的是,被占了便宜的苏轼浑然不觉。
他大约也没想到自己亲书的作品,在数百年后会以千万起步,如果他知道,兴许就没那麽痛快送赵孝骞了。
据赵孝骞所知,被贬谪多年的苏轼,手头是没那麽宽裕的,还经常写信向弟弟要钱。
命下人妥善收好苏轼的亲笔词作,赵孝骞决定明日就去街上裱糊起来,
并且做好防腐防蛀贴膜的工作,如此宝贵的东西,一定不能慢待。
苏轼今日本是慕名而来,文人之间好这一口儿,互相之间喜欢拜访,讨论文章诗词学问。
赵孝骞没这毛病,提起文学就想到朗读并背诵全文,烦得很。
但苏轼显然不这麽认为,揉着酸痛的手腕,兴致勃勃地发问。
「世子当初作『醉里挑灯看剑』此词时,是怎样的思绪?老夫闻之,惊为天人,词中韵味深得老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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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孝骞眨眨眼,要不您咬牙努力多活些年头,跟一个叫辛弃疾的人聊聊?
「苏学士,聊文章诗词太俗了,但凡是个文人都能聊的东西,你我岂甘沦为与俗人为伍?」
苏轼一:「文章诗词太,太————-俗了?」」
好清新脱俗的一句话,苏轼这辈子都没听过,
赵孝骞凑近了笑道:「聊聊美食如何?苏学士这些年走南闯北,阅尽江海山川,想必也吃过不少美食吧?」
『圣贤云,食色,性也。可见美食和美色,才是最贴近人性的东西,文章诗词反而落了下乘,苏学士觉得呢?」
苏轼两眼一亮,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少年才子,这番与众不同的论调,委实高雅,既高又雅。
「世子高论,老夫以为然也!哈哈,」苏轼授须大笑,道:「说到美食,世子,你到底还是年轻了,阅历远远不够呀,老夫这些年———」
没等他的话说完,赵孝骞突然道:「刚才那不带脑味的羊肉,好吃吗?
苏轼一滞,脸色有点难堪,不甘不愿地道:「.———-好吃。」
「所以,在美食方面,我有没有发言权?」赵孝骞步步紧逼。
苏轼怒视,只好勉强点头:「.———有。」」
「叫爸-——--咳,叫我一声老弟,以后咱们平辈论交,我把刚才那羊肉的做法传授于你。」
苏轼大怒:「老夫岂能为区区一锅羊肉折节自辱,子安老弟,你太小看老夫了!」
「收到!回头我把秘方写下来,赠予子瞻兄,如何?」
苏轼噗笑了:「甚好,如此便劳烦子安贤弟了。」
赵孝骞也笑。
老头儿六十来岁了,但性格真的不错,除了差点被摁粪坑里翻了脸,其他的时候都是非常豁达随性的,开多大的玩笑他都不介意,反而兴致勃勃参与其中。
就这性格,难怪他大半夜端张怀民的门,还说什麽「怀民亦未寝」,而张怀民居然没跟他翻脸。
也就是他的性格救了他,不然刚被贬官的张怀民本来心情就不好,碰上大半夜有人端门,你看他会不会抄刀出来砍死苏轼。
两人爱好相同,臭味相投,凉亭内围绕各地美食的话题,展开了热烈且富有建设性的讨论,凉亭内的气氛热火朝天。
赵颢远远地站在水榭外,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和苏学士如此投契,不由幽怨地一叹,眼神里满是羡慕。
赵颢是亲王,但也是不成器的文人一枚。
他也会写文章,会作诗词,只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佳作而已。
所以苏轼慕名登门拜访,赵颢纵然再羡慕,也非常清醒地知道,人家慕的可不是他赵颢的名,而是他的犬子——·
看着儿子和苏轼在凉亭内热烈地讨论,时而勾肩搭背开怀大笑,时而面红耳赤争执不休,赵颢羡慕得眼晴都红了。
儿子的人生,亲爹的梦。
「他们一定在讨论新作,不久的未来,大宋必有名垂千古的佳作问世,
这是一场决定大宋词坛未来风向的雅会,羡煞本王也!」赵颢喃喃自语,目光痴迷,肥脸上的小表情幽怨得不要不要的。
凉亭内。
赵孝骞怒极反笑,口沫横溅。
苏轼不甘示弱,毫不妥协。
「蛇肉怎能连皮一起蒸?你不怕痛经吗?当然是肉与皮分开,佐以老姜爆炒,方得美味,子瞻兄,年纪大也不能倚老卖老,这种吃法,你疯了吗?」
「子安贤弟此言差矣!老夫不敢苟同,蛇肉与蛇皮一同蒸煮,原汁原味不失本色,方为美食正统。」苏轼气得脖子都红了。
「你放屁!」赵孝骞气坏了,突然想起什麽,冷不丁道:「豆腐脑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苏轼一愣:「老夫是蜀人,当然吃咸的!」
「聊不下去了,绝交!」赵孝骞果断放弃这段刚萌芽的友情。
与苏轼交朋友还是很愉快的,只要别聊美食。
关于美食方面,赵孝骞与苏轼的分歧甚深,有时候聊着聊着,真恨不得动手,拳头底下见真理。
苏轼气哼哼地告辞,临走都没回头,反而狠狠地甩了几次袖子,表示他很生气,一顿萝卜炖羊肉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赵孝骞也没出门相送,他的态度很简单,吾爱偶像,但吾更爱真理。
倒是赵颢陪着笑把苏轼送出门外。
看着苏轼怒气冲冲的样子,赵颢的心悬得老高了。
看来吾儿与苏学士的创作理念有了分歧,大宋未来的词坛即将面临分裂,婉约派与豪放派即将打出脑浆子,本王的楚王府就是见证这桩惨事的纪念地———·
赵颢陷入自己的脑洞中不可自拔,而他的犬子,仍坐在凉亭内余怒未消吃蛇,当然是肉与皮分开爆炒,连肉带皮还一块蒸,不是异端是什麽?
烧死!
苏轼回京,先在楚王府闹了一肚子气,但他的回京,却引发了汴京文坛的剧烈震动。
汴京内城马行街,苏辙的府邸,苏轼回京后的暂居之地。
第二天一大早,无数文人士子蜂拥而至,安静地站在府门外,手里捧着自己的得意佳作,渴求面见苏学士,若能得到苏学士当面的点拨赐教,简直是人生幸事。
不仅如此,许多有名气的青楼花魁娘子也纱巾遮面慕名而至,只求苏学士一阙佳词,甘愿自荐枕席,博君之悦,
马行街人流如潮,苏辙的府邸门口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苏轼在文坛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苏轼昨日在楚王府的一肚子怒气未消,今日谁都不见。
与此同时,魏节来到楚王府,求见赵孝骞。
「郡公嘱咐派人盯住醉花阴的袅袅姑娘,昨日有了线索。」魏节禀道。
赵孝骞眼晴一眯:「她果然有问题?」
「有。」魏节轻叹道:「昨日监视她的皇城司属下跟踪她出了青楼,出了南薰门后,袅袅姑娘孤身一人进了南城外的玉津园,与一男子短暂见面后,匆匆离开回了城。」
『那名男子倒是机警,见过袅袅姑娘后,转身钻进了玉津园的密林里,
属下进林寻找,却已不见踪影。」
赵孝骞笑了:「难道不是私会情郎?」
魏节摇头:「不可能是情郎,两人见面几乎是短短一瞬,甚至连交谈都没有,更像是当面交付某种情报,一触即分,见情郎可不是这般模样。」
赵孝骞起身,整了整衣冠。
「久未踏足烟花之地,今日突然有了兴致,欲与花魁娘子一诉衷肠,顺便展望大宋文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