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责怪种建中提议攻西凉城。
实在是攻下西凉城的诱惑太大了,这可是仅次于都城兴庆府的西夏第二大城池,若宋军攻下西凉,都不敢想像这是怎样泼天的战功。
兵役法颁行后,大宋的将士们谁不想立功受赏?
种建中也抵挡不了升官封爵的诱惑。
就算攻下后只守了一天,那也算是攻下了,也是泼天的战功。
报到汴京朝廷,种建中作为副师,至少也能封个男爵,领个某地节度使之类的寄禄官职,种家族谱为他单开一页是板上钉钉的。
被赵孝骞骂了一顿后,种建中终于清醒了,汕汕地笑了笑。
是啊,从战略角度来说,攻下西凉城除了付出伤亡,其实对整个战局毫无意义,反而是一步臭棋。
若不是赵孝骞在,让种建中独自领军的话,说不定他头脑一热,
已犯下大错了。
「五万敌军将至,咱们一个时辰后启程—————」赵孝骞沉吟半响,
道:「下一步,去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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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建中抱拳领命,随即又道:「若五万敌军又追来甘州呢?」
「继续跑啊,咱们再去定州。」赵孝骞道。
种建中和宗泽对视一眼,二人都不蠢,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张西夏疆域地图,然后再画出龙卫营入西夏境以来的路线,将路线串联起来。
先是和南军司,然后是西凉城,甘州,定州-——-
整个路线用线条一连,种建中和宗泽的脑海中赫然浮现一个惊骇的猜测。
这条路线已在西夏完成了半个圈儿,而这个圈的圆心,竟然是西夏都城兴庆府!
龙卫营无论怎样游击转移,其实都是围绕兴庆府在转圈。
所以,郡侯最终的战略意图是什麽?
「郡侯莫非····莫非打算—··—.」种建中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一旁的宗泽也露出激动之色。
赵孝骞闭上眼晴,懒洋洋地道:「我什麽打算都没有,还有一个时辰拔营启程,你们赶紧去准备。」
说完赵孝骞裹着被子走出营帐外。
天气依旧寒冷刺骨,幸好老天垂怜,风住雪停,算是个好天气了营地内,龙卫营的将士们一个个精神焕发,忙着收拾整装,自从跟随赵孝骞纵横敌国境内,一场接一场的顺风仗,五千将士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大家充满了自信,满怀对未来的憧憬。
此战过后,不说恩荫子孙后代,至少一家老小此生吃穿不愁了。
因为这五千将士,多多少少都发了一笔横财,而且一文钱都不用上交。
赵孝骞看着将士们兴高采烈的样子,眼中露出欣悦之色。
这才是他想要的军队的样子,军心士气,虎狼食牛之气,还有横扫一切的霸气。
真正的男人,果真需要战争的洗礼。
不远处,陈守和禁军护卫们也在收拾行装,看着他们将一只活的母羊捆紧,横搁在马背上,赵孝骞的眼眸闪烁了一下。
随即闭上眼,默念几声罪过。
出征近两个月了,食髓知味的世子已然两个月没碰女人了,今日见到这只母羊居然发现它其实也非常的眉清目秀,风韵犹存-····
「我不是变态,我只是饿坏了———.」赵孝骞闭着眼喃喃道。
除去五万追击赵孝骞的西夏军,梁太后率二十五万大军直扑盐州。
盐州城外,驻扎着章的十二万大军。
斥候禀报敌军动向后,章依照赵孝骞的谋划,果断决定分兵。
十二万宋军当即分为六股,每股两万兵马,以盐州为中心,向西夏境内四面八方分散开来,各自为战。
这一步棋大出意料,梁太后和魔下诸将终于慌了。
这不是哀家认识多年的老章,你变了,变得不讲武德了!
赵孝骞的这一计阳谋,果然令西夏军慌了神,被逼着不得不继续做选择题。
是集中二十五万主力追击六股宋军的其中一股,还是因势利导,
也将兵马分散出去,分别追击六股宋军?
答案显而易见,西夏军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西夏军的帅帐内,梁太后大失仪态,气得跳脚大骂章,年幼的国主李乾顺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西夏文武官员垂头屏息不敢吱声。
当日,梁太后咬牙做出了决定。
西夏二十五万大军也分为六股,分别追击章所部宋军。
如此一番调兵遣将,终于有人察觉,原本起兵入寇大宋的西夏,
在宋军几次出人意料的奇谋之下,西夏军不知不觉失去了主动优势,
如今竟有被宋军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战争的主动权,悄无声息间转移了。
当初的雷霆万钧之势,如今却被人揪着头发啪啪打脸,梁太后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刚自用且好战的她,此刻终于开始反省自己当初的决定,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悔意。
当初不该做出倾举国之兵的决定,太过草率了,否则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局。
究竟是谁,让宋军的战略战术如此诡异多变?
梁太后与章虽未见过面,但在宋夏多年的战端摩擦中,早已互相了解甚深。
如今宋军的诡异战术,绝非章的手笔。
章老迈,思维固化,用兵太过保守,他干不出如此诡异的事。
一个名字悄然浮现梁太后的脑海。
「宋国皇帝之弟,赵孝骞?」梁太后眉喃喃道:「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不可能吧———」
辽国,上京。
萧光敬穿戴华贵的裘擎,领着一支千人的使团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上京城。
城门大开,路旁的辽国百姓们纷纷避让,用敬畏的眼神看着萧光敬一行人出城而去。
是的,萧光敬又成了辽使。
这一次他出使的是西夏国。
关于辽国是否调停宋夏之战的问题,在辽国上京的朝堂上,引发了君臣激烈的辩驳。
其中以东北路统军使萧兀纳的态度最为坚定,他在朝堂上陈述利弊,深刻剖析了宋夏之战对辽国的影响,然后问了辽帝耶律洪基一个问题。
西夏兵势渐大,梁太后对大辽愈见不臣,来往国书语气日渐狂悖,而宋国却向来温尔,从不主动启战,每年岁币如约而至,自渲渊之后,两国甚少征战。
那麽,辽国是需要一个日渐狂妄,且兵势坐大的强悍邻居,还是需要一个温文尔雅,有君子仁厚之风的邻居?
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令耶律洪基做出了决定。
虽说辽国满朝文武对宋夏之战是否调停的态度不一,但神奇的是,辽国朝堂君臣对西夏梁太后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
这个好战的疯婆子,该死!
一个女人,能做到让辽国上下统一憎恶的地步,也算是本事了。
所以,耶律洪基当即决定,辽国必须出面调停,彰显强国气度和影响力。
当然,调停的态度是早已谋定了的,这一次,辽国必须要拉偏架,无限偏袒宋国,让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争结束。
既然做出了决定,萧兀纳当然要为萧家争取政治资本,于是打铁趁热,赶紧推荐儿子萧光敬为辽使,带领使团前往西夏兴庆府,调停宋夏之战。
于是萧光敬就这样水灵灵地出发了。
骑在马上,萧光敬沐浴在辽国百姓敬畏的目光里,神情意气风发,脾睨傲然,贵气自显。
上次出使宋国,被搞得狼狈不堪,萧光敬一直记得。
「这一次,我要拿回我曾经失去的一切!」萧光敬眼中有光,暗暗紧了拳头发誓。
至于他究竟失去了什麽——·
不管了,反正要拿回来!
中二的光芒,在旷野雪地中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