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这样被定下来了。
这一次大宋不再求和,在赵煦和赵孝骞的力排众议下,大宋与西夏的这场战争即将开启。
脊梁被打断了百年,赵孝骞要想办法把它接起来,首先要从军队下手,其次便是精英。
赵煦一锤定音,结果无法改变,章惊等人只好从命,而且不敢阳奉阴违。
从赵煦认真的表情能看出,他这次是玩真的,朝堂上谁敢在这个时候拖军队的后腿,赵煦真会杀人的。
从政事堂出来,章怀等人忙着召集诸司官员,筹备出征事宜。
赵孝骞径自回了王府。
心情有点害怕,但不知为何隐隐又有些兴奋。
两辈子第一次上战场,不是拍戏,不是演习,而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作为一个普通人,赵孝骞当然会害怕。
但同时又觉得能够增长见识,体会古诗里「沙场秋点兵」的豪迈,「千骑卷平冈」的热血,「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悲凉。
怀着复杂的心情,赵孝骞刚回到王府,眼前一道圆滚滚的身影由远及近,赵孝骞吓了一跳,发觉自己像一只瓶子,而远处正是一个撞击他的保龄球。
身形一闪,赵孝骞下意识让开,保龄球也及时刹车。
赵颢两眼通红,声音嘶哑地瞪着他:「官家命你统军出征?」
赵孝骞惊讶道:「消息传得这麽快吗?我才刚到家————.」
「宫人已来宣过旨了,人刚走,少废话,你一个十八岁的毛孩子,官家为何宣你统兵出征?」
赵孝骞想了想,道:「大约是官家觉得孩儿天纵奇才,国之砥柱,没了我,
这个国家得散——
向来在儿子面前无比宠溺,脾气好得简直没脾气的赵颢,此刻却忍不住抬腿端了他一脚。
「说什麽混帐话!兵家征战之事,你当是儿戏麽?战场上箭矢刀枪无眼,我楚王一脉只剩你一棵独苗了,怎能让你上战场?官家糊涂!本王这就进宫,与官家理论!」
赵孝骞急忙拽住了他:「父王,圣旨已下,不可能收回了,孩儿若不从命,
不仅会被天下人唾骂,还会惹官家不满。」
赵颢沉默,眼眶泛红,抬袖默默拭泪,硬咽道:「此为乱命,官家怎可如此糊涂!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楚王一脉从此断绝矣,教我何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赵孝骞安慰道:「父王,没那麽严重,孩儿官封环庆路经略安抚副使,相当于一军副帅,只需在帅帐运筹惟,不必亲自上阵杀敌,就算我军一败涂地,孩儿也有把握在亲卫的保护下提前逃跑。」
赵颢止住了哭泣,抬起一双绿豆小眼眨了眨。
仔细一咂摸,好像还真是。
一军副师,根本不可能直接面对敌军,理论上说,前线两军打生打死之时,
师帐甚至连喊杀声都听不到,安全方面相对还是比较放心的。
但赵颢还是很担心,除了担心还很生气。
「无缘无故的,官家为何让你上战场?这不是胡闹麽!·—-嘶!不对!莫非官家对你有了猜疑之心?」赵颢神情凝重地问道。
赵孝骞苦笑:「父王莫胡思乱想,官家今日也是被章相公架起来,下不了台,不得不顺应政事堂几位相公的建议,让孩儿随军出征。」
赵颢脸色顿时一片铁青:「章?好狗贼!敢害我儿性命,本王与他不共戴天!」
赵孝骞急忙道:「没害,孩儿还在喘气儿呢—」
赵颢怒道:「他想害你喘不了气儿,就是我楚王府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狗,当了几天宰相,以为是个人物了!骞儿你回去歇息,为父去办件事,去去便回!」
赵孝骞惊了:「父王莫冲动,您要去作甚?」
赵颢表情阴骜地道:「我儿出征在即,老夫邀几位文坛诗友一聚,作几首边塞诗,为吾儿壮行!」
说完狠狠一甩袖,赵颢大步跨出了王府的门。
赵孝骞眼皮直跳,这架势不像去作边塞诗的样子,反倒像亲自去攻打边塞啊···.
想跟着赵颢出门,怕这不省心的活爹干什麽蠢事,可赵颢出门后一溜烟没影儿了,根本无迹可寻。
想想还是算了,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干什麽,最多也就是跑到官家面前求情,
然后官家一番安抚,活爹消了气回家。
难不成还会跑到章怀府邸外,朝着门口的石狮子撒尿?
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丢不起那人。
出征在即,赵孝骞也忙得很,首先要安抚家里几个婆娘,哭哭啼啼的不知要花多少精力才安抚得下来,想想就伤脑筋。
果然,赵孝骞进了后院没多久,院子里传出一阵哭天抢地的痛哭,几个女人疯了似的将他团团抱住,死活不让他出征。
赵孝骞也想哭了,犹豫自己要不要躺进棺材里,让仁婆娘哭得更投入一点,
然后在牌位面前馒骂,扭打,分财产.———·
摇晃的马车内,赵颢窝了一肚子火,面色阴沉地注视着车帘上的花纹图饰。
赵颢很胖,他的一肚子火比普通人的分量更大,此刻赵颢已快气爆了。
儿子确实争气,而且这一年来渐渐展露锋芒,越来越被官家重视。
戴上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赵颢当然也明白。
可是,这不是外人谋害儿子的理由!
如果官家真觉得赵孝骞有必要上战场,赵颢无话可说,但今日从赵孝骞嘴里得知,官家是被几位宰相架住了下不来台,不得不将赵孝骞送上战场。
这就不能忍了!
我楚王一脉的独苗,本王捧在手心里都怕伤着碰着,谁教你们如此这般糟践的?
这口恶气不出,赵颢寝食难安。
所以赵颢出了王府后,点齐一队禁军,直奔章府邸而来。
堂堂皇室宗亲,只是不能议政而已,但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宰相也不行!
章怀府邸的位置颇佳,距离楚王府不远,都在御街上。
汴京城里的王公宰相们,其府邸基本都集中在御街范围,既方便上朝,也能彰显高贵的身份。
章怀的府邸是一座旧宅,但旧宅并不破败,刚刚经过修。
数月前,章被召还回京任宰相,官家便赐了他这座宅子,章当仁不让地受了,立马请工部修。
数月下来,宰相宅邸已然颇为豪奢了,算算修费用的话,耗费的钱财不能细查,反正以章的俸禄,是绝对支付不起的。
所以说,大宋的官儿,若论清廉的话,真的很难找出几个真正的清官,宰相亦不能免俗,该捞钱的时候照样不手软。
马车来到章府邸前,两百多斤的赵颢被禁军侍卫扶着,下了马车。
仰头看着章怀府邸前高高挂起的门媚,赵颢面露冷笑,突然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口水。
「啊2!姓章的,给本王滚出来!今日不给本王一个说法,莫怪本王去你浦城老家,刨了你章家的祖坟!」
赵颢指着章府邸的大门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