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仍是古代传递军情最快速最有效的方式。
寒冷的子夜,地堡的烽火毫无徵兆地点燃,紧接着,相隔数里之外的另一座地堡看到了烽火,于是立马也点起了烽火。
一座座地堡相继收到了敌袭的军情,烽火也一个个点燃传递下去。
冗长的号角在寒风呼啸的子夜吹响,声彻四方。
与此同时,第一个受到袭击的地堡,那队驻守的宋军将士,被西夏军屠戮绞杀,没有一个活着逃出去。
耗费人力物力建筑的这座地堡,顺利成为西夏军的战利品。
半个时辰后,驻守石门城的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章,师帐擂鼓聚将,号角点兵,传令宋军集结出发,抵抗入寇的西夏军。
一道十万紧急的军报奏疏从石门城快马发出,直奔汴京。
章神色严峻,面沉如水。
他知道,这一次不是小规模的战争,从前线的探报得知,这次西夏夜袭,出动的兵马至少有两万。
他们的目的不言而明,大宋在边境大肆修筑地堡城寨的蚕食法,已然令西夏日渐感到不安,每一座地堡城寨,都是扎在他们眼里的一根钉子。
若不拔除这些钉子,西夏的梁太后和权贵们如何安寝入眠?
两万敌军的入侵,这已是两国的正式开战了,章必须写下奏疏,紧急呈递汴京。
战争,就这样突如其来。
汴京城,依旧繁花似锦。
后人有诗云,「直把杭州作汴州」,讽刺的虽然是南宋君臣苟安一隅,但其实北宋的这个时期,士大夫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要战火没烧到都城,人间处处都是士大夫的天堂。
天堂之外的事,谁愿理会?
在这个人人苟安的消极年代,就连赵孝骞都不知不觉感染了毛病。
活着,挺好的,如果能活得滋润,那就更好了。
火器监在打造火枪火药,龙卫营在操练将土,兵役法正在冲破阻挠缓缓施行,再给朝廷一点时间,大宋就要从战略守势转为攻势。
一切都在按计划有条不地进行,现在大宋需要的,只有时间。
于是在这段岁月静好的时间里,赵孝骞仍然可以混吃等死,不管不顾。
就在上个月,赵孝骞吩附楚王府名下的制盐作坊,组织了一支商队,向辽国黄龙府送去了第一批雪盐,大约两千馀斤。
收货人是萧兀纳,知黄龙府,兼辽国东北路统军使当初埋下萧光敬这颗棋子,两家互通买卖便是约定的条件之一,随着第一批雪盐送出,辽国萧家这一支便再也无法洗脱里通宋国的罪名了,同时也坐实了与赵孝骞的隐秘合作。
皇城司还有一位未曾谋面的勾当公事,赵孝骞给他传递了命令,短短两个月,他已奉命开始安排商人身份的探子,以正常的方式接触辽国的上层权贵了。
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在赵孝骞的布置下,徐徐地结丝,布局,纵横交错。
而赵孝骞本人,似乎没那麽辛苦。
理论上,他还处于新婚蜜月期,与狄莹每日甜蜜双排,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深耕于这片热土。
深秋的院子,铺满一地金黄。
赵孝骞蹲在院子旁,亲自用菜刀切割着一块块肉,每块肉两斤三斤不等,切好后用铁钩挂起来。
猪大肠没人爱吃,这种下水古人向来深鄙之,觉得肮脏,但赵孝骞的眼里却是宝贝。
当然,重要的是洗乾净,不然真吃翔了。
反反覆覆洗了好几遍,不放心的他还用上了皂角,里里外外每个褶皱都翻开检查几遍后,赵孝骞终于放心。
大肠的吃法有很多,直接干,或是灌香肠都可。
香肠用料不少,花椒,桔梗,精盐,香油,与剁碎的肉馅搅拌在一起,然后一点点灌进大肠里。
命人从城外弄了一点松枝和木屑,王府里找了间封闭的屋子,将肉块和香肠挂在房梁上,下面点燃木屑和松枝,以烟熏肉,至少十日,神功方可大成。
南方腊肉的做法,在这个美食荒漠的大宋,应该是没人吃过的。
看着房梁上挂满的肉块和香肠,赵孝骞凝视许久,表情突然变得寂寞如雪。
「不愧是我,在任何领域都能惊艳这个世界。」赵孝骞傲然冷笑。
仅是做腊肉的本事,就够王府的厨子学一辈子了,用这手艺开店,至少三代吃喝不愁。
有了腊肉,自然少不了腊鱼。
腊月要用河里的大青鱼,几十斤的青鱼剁成块儿,同样是腊肉的做法,上锅蒸了撒点葱蒜花椒,年末用来下酒极佳。
大青鱼要去河里捞,汴京城里就有几条河。
想到就去做,但钓鱼是个挺复杂的活儿,赵孝骞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不如让张小乙帮自己买。
转身回屋,打算换件衣裳出门,刚才做腊肉弄得衣裳满是油腻。
进屋便见狄莹盘腿坐在床榻上,眼尖低垂正在绣一朵莲花,嘴角微微上扬,
脸色红润光滑。
见赵孝骞进门,狄莹刚露出笑容迎上来,却见他二话不说脱了外裳,狄莹勃然色变,下意识将屋门关紧,脸蛋儿不觉通红。
「要死了你!大白天的你都不放过我!」狄莹脚嗔道。
赵孝骞一:「啥?」
狄莹红着脸,咬牙道:「真是荒淫无道,怎可白日宣—————-嗯,不行!官人再忍忍好吗?忍到天黑,求你了,传出去妾身没法做人。」
赵孝骞震惊:「夫人在说什麽呢?大白天的,你脑子里为何冒出如此邪恶的想法?」
狄莹一愣:「官人难道不是——·——·
「我只是回屋换件衣裳而已。」赵孝骞无辜地道。
狄莹的脸蛋儿刷地由红变紫,最后涨成猪肝色。
此时恨地无缝,无地自容。
赵孝骞却笑嘻嘻地补刀:「不过夫人刚才的思路,为夫我还是很喜欢的,乾脆放下正事,咱们按你的思路来。」
说着便脱了外裳,正要扑上去。
然而此刻屋外却传来鸢儿的轻唤。
「郡侯,宫人至矣,官家紧急召见,不得耽误。」
赵孝骞愣住,垂头看了看自己:「我特麽裤子都脱了———」
身下待宰的狄莹噗一笑,推了他一把,嗔道:「还不快穿戴官服进宫去,违旨可不行,妾身服侍官人更衣。」
满腹怨的赵孝骞穿上官服,一脸不高兴地出了门,匆匆上了马车。
延福宫,政事堂。
此时君臣俱在,赵孝骞进殿时已有些迟到了,行礼后老老实实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开启透明模式。
本打算混时长的,但许久殿内却不闻动静,周围的朝臣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赵孝骞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急忙四下观察。
见君臣面色阴沉,一股浓浓的低气压弥漫四周,赵煦坐在主位,手里紧紧擦着一份奏疏。
从众人的表情判断,赵孝骞觉得应该是出事了,而且绝不是什麽好消息。
果然,许久后,赵煦咬牙道:「西夏入寇,夺我地堡城寨二十馀座,屠戮害我边军将士两千馀,掳掠上万大宋边民百姓。」
「诸公,何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