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商业刺客
《非你莫属》是一档职场招聘节目，常规受众的方向比较窄。
只是，东方卫视在9号首播之前给出的宣传就放出了唐骏和俞兴这一对「师兄弟」，预告片里的唐骏一句「师弟」，俞兴一句「师兄」，又有两人相视的画面，很难不让人嘀咕。
相逢一笑泯恩仇？
东方卫视的预告没有打到百晓生的网站上，但版块里自发讨论的热潮相当汹涌。
怎麽着？不是你这个站长把假博士拽下来的麽？怎麽还能攀上关系了？
即便有钢铁董事长的发言，表示节目走向不是想像中的那样，还是有人提出问题——那也是一起录节目了啊！
百晓生连续利用类似事件引流，也自然就树立了如此的形象，难免就有点让一部分人心生别扭，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打算看看乐子。
尖锐不尖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人乐。
但作为当事人，唐骏在看到这样的预告片时只有CNM这样的词在嘴里咀嚼回荡，可是，他又得强忍心里的不适，看看到底会剪成什麽样。
事情都这样了，糟糕也得有个分吧。
是8分糟糕丶9分糟糕还是十分糟糕？
唐骏不得不守在电视机前，因为不知道这种节目有没有网络回放，如果没有，错过了就只能看媒体报导的只言片语了。
9点10分正式播出，主持人张少刚介绍流程。
二十多天前的录制画面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唐骏给自己倒了杯茶，已经进行了足够的心理预期建设，自己已经从巅峰跌落谷底，再怎麽样也就是一滩烂泥而已。
第一位选手登场，是那位在美国科尔盖特大学研究美洲原住民的留学生孟皓宇。
唐骏再次听到选手的介绍，还是忍不住想吐槽，节目组真特娘的会找人，愣是找了一朵这样的奇葩！
旋即，他意识到连自己参与录制的都有这样的念头，其他第一次观看节目的观众恐怕都会觉得这个选手极其荒唐，也就有足够矛盾了。
张少刚提问丶孟皓宇回答丶李静发言又灭灯……
唐骏深吸一口气，知道要到自己了。
很快，第一句来自港澳资讯CEO的自嘲来了。
——我觉得吧，孟皓宇还行，最起码是正规大学回来的。
唐骏看到电视里的自己，表现的很完美，不论神色还是语气都处理的很好。
随即便是流畅的人生道理与鼓励激励，「扪心自问，谁的青春不迷茫……」丶「我也犯过错……」，以及最后的「我会给你留灯」支持。
一套丝滑小连招！
电视屏幕里的画面完全可圈可点！
然而，越是如此表现上佳，唐骏此刻的心情越是往下滑落，坏种，坏种要出来了……
电视里的主持人表现更加明显，他那不嫌事大的表情和眼神让唐骏又是一句暗骂，而随着张少刚的点名，节目给的是一个特写镜头！
俞兴就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师兄说得对。
满场笑声，节目完全没把笑声剪掉！
唐骏忍不住闭上了眼，前面表现的越完美，俞兴消解的越是有效……草草草草……
不管当事人的心情如何爆炸，节目是在继续播出的，俞兴被打断之后却没有笑，而是给出很纳闷的表情，随着他的解释，还有学位证书的亮相！
皱巴巴的证书，满场又响起来的笑声！
唐骏的眼睛一直闭着，压根没有睁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明明没有把电视声音开多大，此刻却觉得他们格外吵闹。
落马的打工皇帝深吸一口气，还是睁开了眼睛，瞧见屏幕里是持续的特写镜头，不光是给俞兴，还有给自己的放大画面。
俞兴说一句话，自己的脸色就差一分。
说两句话，差两分……
唐骏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表情管理能力，但电视里的自己已经是不加掩饰的木然与难堪。
「下去沉淀沉淀」，灭灯，热烈掌声。
一个选手过去了。
唐骏的心理预期完全失控了，这种公开处刑的表现……比预期中还差！
他冷不丁的使劲一挥胳膊，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皮肤也被热水烫到。
然而，这种烫却完全比不上心里的伤。
不是八丶九丶十分伤，而是十二分的疼！
出生啊出生！
一群出生！!
唐骏完全看不下去了，他本以为秉承着一滩烂泥的心态来承受一切，但真的顶不住有人脱了裤子往烂泥上面浇啊！
不过，他这个当事人中道崩殂，其他被吸引来的观众都极其乐呵。
原来是这样的师兄弟见面！
咦，不对，这里只有俞兴喊师兄，没见唐骏喊师弟啊。
首播亮相，荒唐选手与相杀不爱师兄弟，还展现出求职者和12BOSS相互选择的机制，节目只进行五分之一就把很多人的兴趣都拉了起来，也就逐渐抬升着收视率。
京城的雷君坐在沙发上认真看着电视，等到连续两个选手都没有那对师兄弟太多的亮相之后才倚着靠背，但他还是忍不住给同样参加录制的毕胜打了个电话。
雷君的闷气已经消了，乐淘网木已成舟，他和毕胜认识十几年，两边也都不差这笔投资钱，不至于因为这个就闹翻。
当然，他既然不看好新方向，后续也就不会再投了。
「你上次说，唐骏第二期就不录了？这后面怎麽回事？」
毕胜同样在看节目，笑道：「往后面看呗，这一期很大的看点都在他俩身上。」
雷君也笑，还很纳闷：「唐骏怎麽能愿意来的？」
毕胜直接说着自己的猜测：「我怀疑是被节目组骗来的。」
雷君稍微一想，深以为然。
片刻之后，他忽然问道：「你觉得我上这个节目怎麽样？」
毕胜惊奇道：「你上去干什麽？这是招人的，你连个公司都没有。」
雷君当然不是没有公司，他仍然是金山的董事，但去年就不再负责任何的工作，已经转型为天使投资人，而他的投资活动比较特殊，基本都是一个人搞定，后续成不成立专业公司还得再看。
从去年放手金山到现在，雷君常觉迷茫，也自然就对朋友们表示过这样的沉闷。
但……
旧的闷气刚刚过去，新的闷气又昂首过来了。
雷君就觉心中一滞，这次还回了句嘴：「是是，你了不起，伱有公司你了不起！」
然后，他才挂掉电话，闷闷的继续看节目。毕胜摸了摸脑袋，想了想便给俞董事发了条简讯：节目剪出来的挺好看啊，啧，不知道唐骏有没有在看。
很快，他等到了俞兴的回覆。
俞兴：嗯，效果应该是出来了，节目组这会接到了不少留学生的报名电话，这个舞台能够直面BOSS还是有吸引力的，我估计师兄应该在看吧。
毕胜嘲讽道：你还挺讲礼貌。
这特麽私底下还称师兄。
俞兴这次就没回了，自己喊师兄还能被理解为有礼貌吗？
反正，毕胜这个人的脑回路是有点乱七八糟的。
四个小时的素材浓缩，即便抛开师兄弟，平心而论也是很有看点的。
所以，时间不知不觉的到了第五位选手严嘉豪。
严嘉豪是简历注水造假，又是来自节目组精选。
俞兴估摸着唐骏现在肯定反应过来了，第一位选手和第五位选手，这俩都太适合他发挥了，而他本就想着洗白，也自然就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不同于第一位选手时的丝滑小连招，最后的反扑风格就比较粗暴了。
唐骏借着选手的情况来直接承认自己造假，又诚心道歉，再直接开炮自己是沽名钓誉的帮网站引流。
只是，如同第一位选手时的消解。
——不要喊我师弟。
特写镜头，证书撕吧撕吧，彼此的关系不见了。
画面里的年轻创业者没太多表情，十分从容：喊我俞总。
俞兴知道自己的词，但此刻再看竟然也觉得当时的应对真是棒极了！
这要是再来一遍，自己也不一定能想出来啊！
屏幕里正在播放「应然」与「实然」这一段稍长的论述，但手机上已经有了来自徐欣的通知，土豆网有了购买的意向。
俞兴一边欣赏着「我只是指出问题」，一边同样通知制作人。
节目没有放完，不管是忽然多起来的简讯，还是百晓生版面掀起的「我只是指出问题」帖子，又或者土豆网的购买意向，一切都证明……
《非你莫属》的首播十分成功！
屏幕里的师兄弟已经分出胜负，画面一转，现场的专家给出了自己的总结。
「刚才俞总说的很好，他说应然会逼迫实然的变化，因为我们大家期待现实更好，这种期待就带来了实际的动力，这也就是我想说的——理想倒逼现实。」
「我很欣然俞总的这种心态，罗曼·罗兰说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不觉得俞总会意识不到他做的事没那麽讨好，但他依然在做。」
「司马迁写史记有《刺客列传》，他对于荆轲丶专诸等五位刺客有个评价——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
「就是说，这些人做事或许能成，或许失败，但他们的意志非常坚定，这种成与不成不会影响到他们的信念，而如此的事迹与人物注定会被大家记住，难道是虚妄的吗？」
「俞总，他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商业刺客！」
现场掌声雷动，唐博士神色黯然，俞刺客依旧沉静。
当然，这就是剪辑的魅力了。
俞兴接到过徐荣轩的电话，知道节目组有补录，但这麽一段的效果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真的很不错啊，团伙的作用此时此刻彰显的一览无馀。
商业刺客，商业刺客……
俞兴有些啼笑皆非，这玩意算歪打正着麽？
过山峰才是真正隐藏在暗处的刺客。
一定得藏好喽。
首播结束，连带着百晓生的网站用户注册都迎来一些小小的增长。
俞兴顾不上回味节目，迅速的与电视台丶土豆网敲定会面时间丶地点，为防夜长梦多，一个放在明天上午，一个放在明天下午。
这样的话，如果土豆网足够理想，之前赞助节目的钱就能回来，而且，用来吸引招聘精英的百万年薪也直接从这里面出了。
俞兴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毕胜听到红隼投资时的问题，不是问钱，而是问资源。
这次节目网际网路版权的内部迅速消化正是投资人资源的显现，如果没有徐欣从中沟通背书，这个事肯定没法那麽顺利。
可是……
节目确实需要效果啊。
手心手背都是刺，还是得刺下去啊。
不能辜负专家的总结，立意较然，不欺其志……
次日上午九点钟，俞兴带着法务见到了制作人徐荣轩等人，落实节目的版权采购。
只是，法务简单审核合同之后，他悄悄的询问了老板，本次采购的公司好像似乎大概应该不是电视台那边。
俞兴这才猛然的晃了晃神，嗯？我不是二道贩子？我是三道贩子？
他又悄悄的把问题抛给出面的徐荣轩。
「俞总，你放心吧，传媒公司有电视台的股份，这个节目本身就是公司先卖给台里，然后再采购版权，那边还有公章盖着呢，没必要搞假的。」徐荣轩拍着胸脯打包票，又解释道，「今年要搞制播分离的改革，我们属于先试试水，是得到允许的。」
紧接着，徐荣轩便是「独立制作人」「积极性和创造性」「深耕」「跨界」「触网」等一连串不太让人能听懂的词语。
但俞兴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确实三道贩子，面前的这位才是二道贩子。
「徐导，我没别的意思，既然是这样，价格得变一变。」
徐荣轩立即皱眉，以为面前的年轻人要压价。
然而，俞兴认真的说道：「这节目别人不支持，我得支持啊，我们再加一百万，徐导，什麽都别说了。」
徐荣轩深深的看了年轻人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俞总，你也不容易啊。」
随即，他点头道：「好，那就这麽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