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晏无双手脚皆被捆住,脚底则架起了柴火堆,她自然是不肯认罪,拼命挣扎,柱子被撞得砰砰,两个大汉左右用力,才将她摁住。
台下,周见南被他娘施了禁言术和定身法,防止他冲动上台营救。
那日他和无双守在门外,迟迟没等到人出来,反而是周静桓回来了,把他们一抓,便关到了现在。无双被强行制住,连翘和殿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周见南只有眼珠子能转,眼看那人往晏无双身上泼油,还拿起了火把,急得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鹅黄的身影踢飞了火把,挡在了无双面前。
“我看谁敢!”
少女声音空灵,眼神坚定。
周静桓骤然回头,片刻,他压下眼底情绪:“我当是谁,原来是师妹,三日之期已到,你们并未查出结果,不在难道是想袒护杀人凶手,护短护到忘了天伦人常了?”
“究竟是谁罔顾伦常,我看应该是你吧!”连翘抬着下巴,“周夫人究竟是谁而死,死在谁面前,还有人比你更清楚吗?”
连掌门兀地站了起来:“翘翘,莫要胡闹。”
“爹爹,我可没胡闹,我说得句句属实,逼死周夫人的不是别人......”连翘指向周静桓,“就是他!”
这句话恍若平地雷炸开,全场霎时一片哗然。
连掌门惊诧,周静桓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攥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师妹想必是关心则乱,开始胡乱攀咬起人来了,不如且下去歇一歇。”
说罢,立即有人围了上去,这时,陆无咎缓步走到连翘身边,他身姿挺拔,目光睥睨,淡淡一瞥,那些围上来的弟子又迅速退下。
陆无咎抬眸:“说起关心则乱,周家主倒是淡定,你的亲妹妹迟迟不归,你丝毫不担心,依旧能有条不紊地继任大典,着实令人佩服。”
这话说得所有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有人大着胆子问:“殿下是何意?周家这一辈似乎没有女儿,上一辈倒是有一个女儿,我记得也早已去世了......”
“周前可没去世!”连翘忍不住哼哼。
连掌门听到周前的名字眉心紧蹙:“翘翘,不可胡言乱语,你不知情,周家的这位小姐早在你出生之前便故去了。”
“爹爹,我可没乱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是你们都被骗了,这个周前是假死,她在暗中多活了数十年,刚刚在地宫之中还伤了我呢!”
连翘捋起袖子,只见上面赫然有几道青红交错的淤痕,是木系术法确凿无疑。
连掌门霎时目光一凝,心疼不已,他早就怀疑女儿在周氏大典前突然离开有古怪,若是她被人关起来,那便说得通了。
所以,即便连翘先前说的话再不着调,他也信了几分,缓缓步下台阶站在她身边:“究竟怎么回事?”
连翘底气又足了些,这才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周前的确还活着,因为她和整个周家乃是刑天族遗民,刑天之事,诸位想必都有所耳闻??”
她略略讲了一番刑天舞干戚的旧事,然后道:“这些刑天遗民头颅一旦成熟便会自动脱落,所以需要抢别人的头来另为己用。而且,他们脱落的头里会长出一种黑色的骨珠,从里面会生长出并蒂莲,而并蒂莲中良药的那一朵恰好有驻颜之效,能
够维持他们抢来的头不腐不烂,免得被人发现。大夫人死而复生那一日正是被周前抢了头,她根本不是被画皮虫控制,甚至后来,姜离也被她暗中残害,抢了头颅!”
听到这里,姜劭猛然站了起来:“什么,你说阿离已经没了?”
连翘如实道:“她被暗中掉包了,难道你就没发现她这几日有些奇怪?“
姜劭无言以对,他的确是觉察到一些不对劲,但又不知何故。
原来,原来......他随即愤怒地望向周静桓。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
看到姜家人的反应,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起荒诞不经的刑天遗民。
周静南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此刻他已经被解开的禁制,但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是被劈焦的木头。
连翘怜爱地看他一眼,说真的,她也不知道周见南的头会不会某天一觉醒来突然掉了。
全场混乱中,只有周静桓目光淡然,他拂了拂衣袖,道:“许久不见,师妹越来越会说玩笑话了。倘若是当作一则趣闻,茶余饭后说一说解解闷倒也无妨,不过今日这种场合,你还在胡言乱语,是不是有些过火了,你当真以为会有人信?”
“我可不是开玩笑。你当然不希望别人相信,因为你和周前一样,你根本不是周静桓,你只是抢占了你儿子的头,分明是上一任的周家家主??周樗(chu,音同楚)!”
连翘面色凝重,掷地有声。
四周顿时像炸开了锅,沸反盈天。
连翘继续道:“你从数十年前便开始谋划了,渡劫失败后,你的头脱落了,于是急召周静桓回来,然后亲手割下了他的头发在了你身上,借由他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直至今日继任家主。周伯父,你的计谋当真深远,也当真狠毒,虎毒尚且不食
子,你究竟是怎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下得了手的?夫君杀了儿子,鸠占鹊巢,难怪周夫人发现真相后会被吓到心悸,她死的时候你又没有丝毫后悔之心?”
周静桓听到这话时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攥得死紧,语调却更加严厉:“一派胡言!我知你是想替这个无双脱罪,但连家毫无证据随便编两个故事便这样污蔑于我是不是太过儿戏?”
周静桓又看向连掌门:“连掌门爱女如命,人尽皆知,但今日这样的场合还纵容她胡闹恐怕不合适吧?”
连掌门深深蹙眉:“我儿虽顽劣了些,但心性最是纯善,倒是静桓你,我瞧着归家一载变了不少,变得不像从前了,你究竟是心性骤然大变,还是当真如翘翘所说,压根就不是静桓?”
一石激起千层浪,师徒之情不亚于父子,连掌门都这么说了,恐怕这个周静桓多少有些问题。
连翘见时机差不多,拿出最关键的东西:“要证据是吧?好,你不如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她直接将香囊里装的骨珠倒了出来,只见那骨珠已经冒出了一根细长的嫩芽,赫然如她之前所说。
她又道:“若是还不够,不妨将你们重兵护卫的湖底也挖一挖,看看那并蒂莲到底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周静桓”骤然沉默,与之相比,两边的高台上却是人声鼎沸,人人惊恐。
此时,连掌门也道:“已故的周兄凭借流风回雪一招名满天下,在座的不少人都有幸目睹过,甚至与之交手过,你不妨也出招让大家看一看,是非真假,顷刻之间便有定论。
周静桓岿然不动,厉声道:“不过捕风捉影而已,就算那珠子会长出并蒂莲又能说明什么?难不成只要有人污蔑,我就要一一回应,如此下去,周氏还有宁日?”
人群稍稍安静,这时又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了出来:“不光是剑招,我曾与周氏前任家主共同夜狩过,后背一起被蛟龙抓出一道见骨的伤痕,此伤极其难愈,我至今后背还有一道伤疤,你若是周樗,想必后背一定也有伤痕,不若宽衣让我等
看看。”
周围人于是叫嚣起来:“是啊,不管是剑招,还是伤痕,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家主若心里没鬼,总得证实一下吧?”
声音越来越大,便是连驻守在台上的周氏子弟都开始面面相觑,惶恐不安。
“周静桓”还想辩解,这时,已经被连翘解开绳索的无双突然像离弦的箭,新仇旧恨一起,她二话不说直接拎起两把大锤直指周静桓。
不承认是吧?那她便打到他出手!
只见她招招狠辣,步步紧逼,那锤子一落地,黄金台轰然一声,硬生生被砸出一个深坑。
周静桓一开始还收着,只闪避,不出手,但无双出手如雷霆万钧,若是砸到脊骨上,恐怕会直接将人砸成肉泥,粉身碎骨。
好几次周静桓险些被砸到,终于又一次被逼到绝境时他骤然调起了剑招,霎时只见清风徐来,雪片飘落,这场景不是流风回雪还是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周樗见事情业已败露,也不再隐藏,只见他学风凌厉,仿佛骤然之间暴涨了十倍,一柄长剑直接朝无双而去??
台下人惊呼让无双快避开,但她两把大锤虽然厉害,却不够灵活,危机之时,只听铮鸣一声,原来是连翘从天而降,一道青合剑直接挡住了那剑锋。
刀剑相撞,擦出噼啪的火花,连翘被逼得后退几步,抵在了柱子上才挡住周樗。
“没事吧?”连翘回头,
晏无双摇头,此时,那周樗剑尖一转,竟然又猛地刺向连翘,连翘随即与他打斗起来。
不得不说,相较于藏在暗地里很少出招的周前,周樗才更像一个真正的渡劫期,只见他招招果决,一招一式都带着撼天动地的雷霆之力,连翘一开始还能游刃有余,后来便有些勉强了。
她毕竟年轻,能单独抗衡一个渡劫期如此之久已经让人十分震惊了。
在看到她开始吃力时,旁观的连掌门站不住了,想要帮女儿助阵,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他还没动身,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如电光般瞬移到她身侧。
两人明明毫无商量,招式却配合得分外默契。
一柄是饕餮附身的玄铁寒剑,一柄是柔中带刚的青合剑,明明水火不容,此刻双剑合璧,却毫无违和,只见那渡劫期的周樗被打得终于初显颓势,开始节节后退。
见势不好,他也不再恋战,掌心灵力骤然炸开,只见漫天柳叶纷飞,每一片细长的柳叶都像一柄飞刀,朝两人铺天盖地射去。
连翘召水为盾,迅速侧身闪避,等她再回神,只见陆无咎已经追上去了。
无色的琉璃烈焰从他脚底迅速铺开,将整座摘星台顶变成了一片火海。
如此纯净的琉璃火,绝不只是大乘期了,底下人又是一片哗然,这位久负盛名的太子殿下竟然已经进阶直渡劫期了!
坐在台上的天虞陆氏二皇子更是噌地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前上方。
此时,整座摘星台的草木都被周樗连根拔起,乌云压顶,遮天蔽日。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烈焰燃尽草木,将整个上空都变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彤彤,照的人睁不开眼。
漫天灰尘簌簌飘落,尘埃落定时,周樗如流星般坠落,将摘星台砸得重重一晃??
待烟尘散去,他冠冕滚落,口中呕出浓黑之血。
胜负已定,陆无咎随即缓缓落地,凛若秋霜,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四周的人无不惊骇,连翘却注意到他玉白的指尖一滴一滴地流着血。
她指了指,天虞的医官这才回神立马诚惶诚恐地提着药箱奔过去,小心翼翼地弯身替他包扎。
这时,人群骚动不已,连翘一低头,只见周樗脖子赫然出现了一圈血红的伤痕,看起来脖子和身子完全是拼凑起来的,这下再无可辩驳。
她不禁问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到底是怎么对自己的儿子下得了手的?”
周樗伏此时终于不挣扎了,咳出几口血,许久才出声:“那是我的儿子,我亲手养大的儿子,我又何尝想杀人。异于常人的刑天血脉千百年来一直折磨我们,一旦被发现,必然就是灭族的下场。除了飞升,脱胎换骨,我们别无他法。而我们的头
脱落之后,身体的修为可以迅速提升三重。你也是修士,天资又如此出众,你应当知道这修炼越往后提升一重有多难,也知道每一阶相较于上一阶都是碾压式的修为,如此难得的机会,我怎能轻易放弃?“
连翘总算明白潇潇为什么断头之后不仅没死,反而比之前更加敏捷了。原来,有失也有得。
这周樗也是一样,他渡劫失败时,恰好头颅脱落,身体的修为意外进阶到渡劫期,他不甘就此放弃,于是才借着周静桓的头来继续攫取周家的天材地宝,以期飞升。
“诡辩而已。”陆无咎眼神淡漠,“说到底,你们不过是忍受不了断头后如活死人一样的折磨,又贪恋突然暴涨的修为,所以便以下一代的命为代价来满足贪欲。妄图飞升,脱胎换骨,也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连翘也附和道:“说得对,你们嘴上说着为了后代,实际上自己才是残害后代的人,若是真有骨气,大不了从一开始就此断代,也免得世世代代折磨下去!但你们却繁衍至今,难道不正是贪恋你们的血脉?代代如此,你们究竟是不舍得这血脉的
加持,还是想破除血脉,你们当真能分得清?“
“是又如何?”周樗反唇相讥,“修士虽然有神之血脉,却难以与神躯并肩,你们飞升不了,我们又恰好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能用?换做是你们,若是断头后修为能够增加三成,代价是需要夺取别人的头,你们又愿不愿意违背良心?”
他扫视一圈,不少人骤然沉默。
周樗又哂笑:“一个个全是伪君子!你们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大义凛然地审判我?我不过是被发现了,没成功罢了,倘若我当真就此飞升,脱胎换骨,你们难道还会觉得刑天遗民的血脉古怪?你们怕不是会将此血脉供奉为神脉,日日感慨自
己为何没有罢!“
这话说得直白,很多被戳中心思的修士恼羞成怒:“你莫要以己度人,若我等是你,恨不得自行了断才好!”
“对对对。”一群人齐声附和起来。
这场面着实虚伪,连翘摸了摸鼻子,又对周樗道:“杀妻杀子,你狼心狗肺,不悔改也就罢了,那地宫之事呢,你暗地里借助崆峒印碎片在地宫里圈养了那么多人,残害了那么多人,逼迫让他们乱/交,生出一堆畸胎,这总不该还有理由吧?”
说罢,陆无咎抬手直接将一条被剖腹的龙甩了出来,把摘星台都震得晃了一晃。
“那是......龙?”人群中有人惊呼。
“不对,那龙的爪子怎么看起来像人手人脚?”
连翘扬了扬下巴:“不是像,就是人的手脚,这是一条由周家人靠圈禁血脉至纯之人逼他们代代交合万里挑一生出来的邪物,只可惜,还是差了一点,没有养出真的龙。”
接二连三的响雷炸开,全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为何要豢养这等邪物?”
“那就要问周伯父了。”
连翘目光冷然,望向周樗。
周樗此时已近油尽灯枯,闻言,他不仅毫无悔改,反而还在冷笑:“不错,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们既然已经进去了,难道就没看到碎片上的预兆?我为何养龙?自然是为了将来!”
他面容森冷:“那画壁上预示将来会有一位?神祸世,生灵涂炭,而那堕神的本体,正是一条玄色真龙。千百年前的骊姬之祸犹在眼前,神龙之躯,非龙难以抗衡。我不过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现在,那条最接近真龙的东西也被你们给杀了,
也是你们咎由自取!等到你们被神所杀,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说罢他仰天大笑,笑到抽搐时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来,然后经脉寸断,轰然倒地。
所有人都被他说得堕神之事惊惶失措,骊姬已死,这世间哪还有龙?而且还是一条玄色真龙?
一时间鸦雀无声,然后又嘈乱起来,有人觉得这周樗是在妖言惑众,有人觉得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有的人觉得他是故意挑拨是非,报复所有人。
连翘和陆无咎却是真真正正进入过第三块碎片里,也目睹过预言发生的。
只不过他们看到的东西有些难以启齿,一时间也不好说出来。
连翘瞄了一眼陆无咎,也不好判断周樗说得是真是假,于是并没多说什么。
此时,周樗已死,那颗原本属于周静桓的头也从他颈间脱落,骨碌碌滚落,然后迅速腐化,变成了白骨。
连翘不忍细看,用一块干净的棉布将这颗头包了起来,打算将他和原先的尸身葬在一起,好好入土为安。
姜劭得知姜离的死讯也难以置信,直到姜离的头从龙腹里被挖了出来,他才不得不接受,然后又愤恨地寻找起她的尸身来。
盛大的祭典变成了一桩闹剧,整个周家人心惶惶。
一片混乱中,不少弟子逃窜,连翘趁乱迅速去找地宫里没发现的那枚龙蛋,然而怪异的是,周家上上下下已经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颗龙蛋。
难不成,这蛋被人偷走了?还是它自己孵出来逃走了?那又是条什么颜色的龙?
联想到周樗死前说的堕神,连翘心头一紧,该不会阴差阳错,冥冥之中那条据说会荡平三界的真龙就是从这枚蛋里孵出来的吧?
她惴惴不安,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爹。
她爹亦是眉头紧锁,不过兹事体大,正好瞧见这第三块碎片在连翘手里,连掌门便打算亲自进去看一看这碎片内的预言。
但是连翘却说不一定能看到,因为她带人出来时也经过了那面墙,当时她心生害怕,生怕那群孩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结果一问才知道,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想来,这墙上的预言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毕竟当时她和陆无咎是一起进去的,那预言也只出现了一次。
果然,连掌门进去后那墙上空空如也,后来,虽无双和周见南都试了试,也是一样。
一直折腾到天黑,这也没再出现过东西,众人这才放弃。
连翘于是把碎片又收了起来。
连掌门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又看见她那口袋里足足装了三块碎片,顿时一惊:“这一路上找到的三块碎片都在你这里?”
连翘笑眯眯:“是呀,爹爹,我厉害吧?”
连掌门摸了摸她的头,总算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不过。”他又沉吟,“你既说这些碎片是你们和陆无咎一起找到的,如今三块都存在你这里,他难道就没什么异议?”
此时陆无咎就在对面的花厅里,连翘赶紧捂住她爹的嘴:“嘘,爹你小声点,千万别和他提!他一直没想起来问我要,要是让他听见了,他回过神来该向我讨要了!”
连掌门神情微妙,若是一些寻常的法宝,这小子狂妄,不在意也就罢了。
但这是崆峒印碎片,没有人会忘记,除非......他是故意忘的。
连掌门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一桩相仿的事,那时,他下山历练,刚好遇到了被山贼掳走的月娘,于是救了她,护送她回家。
一路上他和月娘也是这样,他面皮薄不好直接送她东西,总是暗暗地给,月娘却不明白,还以为他是记性不好,板着脸批评他丢三落四,这么大个人了连东西都收拾不好,老是落在她那里。
于是他就真的假装记性不好,把钱袋子都交给了她管。
如此一来,他一日三餐,甚至买什么东西都需要她在身边,一来二去,日久生情,最终有一次借着酒劲把自己也落在了她房里之后,他们才终于捅破窗户纸。再后来,就有了连翘。
回想一路的辛酸,连掌门至今记忆犹新。
他摸了摸连翘毛茸茸的头顶,又叹又笑:“我们翘翘也是长大了。”
连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踮起脚尖和他比了比:“当然了,我出来都几个月了,长高了......”
她掐住一根小指头凑到她爹面前:“这么长呢!”
连掌门失笑,即便看出了情愫也没告诉她,毕竟他这傻女儿心性未定,那小子尽管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但心机深沉,太早落到他手里只怕吃亏的是他宝贝闺女。
于是他拍拍连翘的肩膀,让她把碎片收好,然后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之前你在家一直闹着要的青鸾羽衣我找到了,待会儿叫人拿给试试看合不合身。”
“真的?”连翘喜笑颜开,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我随口说的话,爹爹居然还能记到现在!”
“没大没小,还不松开!”
连掌门心里十分受用,抵着拳咳嗽两声才保持住父亲的威严。
连翘哼哼两声才不情愿地松手,很快,连掌门离开后就叫人将那件华丽的羽衣送来了。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连翘自然是爱美的,她搓搓手,迫不及待地拆开。
谁知,将那件衣服一拿起来,她顿时傻眼了。
不是,她怎么觉得这件青鸾羽衣和她在画壁上看到的那件被脱下来堆在他们脚边的衣裙这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