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莲子(1 / 1)

连翘这才想起正事,跟上去也没计较。

毕竟陆无咎总不可能为了尝滋味特意把她弄哭。

周静桓丧母,此刻正在前院守灵,他的院落是空的,只下了几道禁制。

这禁制对他们二人而言并不难解,两人从容地进去。

不出意外的是那盆花已经被处理了,他的房里也找不到任何药渣,看起来毫无异样。

连翘纳闷:“难不成我们猜错了?”

陆无咎环顾四周,然后看向窗外的一株月桂树,忽然道:“恰恰是猜对了。”

只见那株月桂长在窗边,叶片微微枯黄,和无双描述的那盆花的微黄的叶子一样。

此时正值夏日,草木葱茏之时,周家又是木系灵根,极擅长养灵花灵草,按理来说,周静桓的院子是不应该出现这种发黄的树。

除非......这树也和那花一样,是被他喝药时泼下的药渣灼烧的。

连翘明白了陆无咎的意思,于是去树下翻看,真的翻出了极其些微的带着草药味的碎渣,只可惜这些药渣时间已经很久了,几乎快腐成泥土了。

她干脆挖了一块泥带回去给周见南辨认。

周见南对各种草木都十分熟悉,他皱着眉,捧着这捧泥土闻了又闻,看了又看,却说:“我只能看出里面有一味应该是并蒂莲,并蒂莲两朵,一朵剧毒,一朵是良药,剧毒的那朵会让人穿肠烂肚,神仙也难逃,而可入药的这朵则能让人容颜不老,我

们家炼制的驻颜丹里用的便是这朵良药。”

连翘懵了:“你是说,他喝的这些药是驻颜用的?”

周见南挠头:“汤药的药效比丹药更好,周家的人爱美,几乎每个人都会服用,像大夫人,每日都离不开,否则容颜便会快速衰老。

连翘想起了周夫人死后的样子,不过短短一天,再见到她的尸身时,她浑身干瘪发皱,容颜苍老,牙齿脱落,手臂像枯枝一样,头发更是全白,只有这时才符合她实际上二百七十岁的年龄。

修真者的寿数是常人三倍,周静桓是她师兄,如今五十有余,在修真界看来,正是青春鼎盛之时,按理,这个时候即便不用驻颜丹,在百年之内容貌也无变化,他为何这么早便开始服用?

周见南思忖道:“并蒂莲良药的那一朵除了驻颜,还可以强心脉,补精气,他或许是为了提升修为。”

连翘更加不明白了:“若只是为了这两个原因,周夫人自己也用药,何至于吓出心悸,周静桓又为何要灭她的口?”

“这我便不清楚了。”周见南一脸无奈,“我们家只是旁支,每日供给我们家的并蒂莲都是搞好送过来的,也只许我们将这些花用来炼制驻颜丹,卖出的丹药他们还要抽走七成,至于其他的我们家压根接触不到。”

“不过……………”周见南小声道,“我听说这并蒂莲除了良药的这一朵能驻颜,毒药的那一朵还能以毒攻毒。比如我们之前在禁地里碰到的能够将人变成傀儡的画皮虫,被寄生的人会慢慢变成傀儡,心性大变。而并蒂莲中是毒药的那一朵倘若用的剂量

合适的话,便能将被寄生之人身体里的画皮虫逼出来。”

连翘醍醐灌顶:“你是说,周静桓用的可能不是良药,而是毒药那一朵?他也许是被画皮虫寄生了?”

“小点声!”周见南捂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这么一说,连翘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毕竟自打进入周家以来,周静桓虽然外表无甚变化,但行举止与从前大相径庭,一直给她一种割裂之感。

若是他其实是被控制了,那么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周夫人一定比她更熟悉自己的儿子,定然也是发现了这个秘密,震惊之下才突发心悸,然后被心性大变的周静桓杀了。

连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知道一个人是不是被寄生了?”

周见南仔细想了想:“这个虫会不停地噬咬内脏,被寄生之人会无比痛苦,听闻有一种曲子这虫子听了之后会更加狂躁,被寄生的人也会万分痛苦,严重的,甚至会当场七窍流血,所以,要想知道这个人有没有被画皮虫寄生,只需要用埙吹奏

《忘忧曲》。

“那你会吗?”连翘问道。

“我怎么会?他们是主支,我们是旁支,他们防我们防的可严了,除了让我们做事,并不看得起我们。”周见南隐隐有些愤慨。

“不过......”他眼珠子又转了转,“我母亲十分厉害,这些年她和那边的人关系还不错,拿到了不少东西,我知道她有一个秘密的藏宝阁,里面兴许会有曲谱。”

连翘大喜过望,赶紧让周见南回去试试。

周见南动起手来不行,但脑子十分灵活,还真从他娘的密室里翻出了这个曲谱。

这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晏无双对周见南态度也明显好了点,看他前后奔走的份上,打定主意以后少对他动几次手。

然而这曲谱十分难练,连翘嘴都干了,也总是练不好。

晏无双看着心疼,突然想到:“这曲子既然这么难练,吹错一个音都没有效果,咱们又有吐真草,何不直接用这让他说实话呢?”

“要不说你天真呢!”周见南哼哼,“这草是周家养出来的,对一个人只能作用一次,这么大的把柄他们又怎么会给自己留弱点?定然是自己都先用过了,以防反噬到自己。”

晏无双想想也是,即便从前没用过,发现他们闯入禁地拿走这个草之后,以此人心思缜密之程度定然也会立即服用一次。

此路看来是行不通了,连翘只好继续苦着脸继续练起曲谱来。

到晚上时,终于初见成效,连翘于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她偷偷摸摸潜入灵堂,看准了周静桓守灵的时候,在外面吹奏起来。

乐音一响,周静桓眉心果然微微皱起。

连翘见状于是吹得更卖力,只可惜静桓除了一开始皱了下眉,并不见任何痛苦之色,反而迅速追出来,眼神凌厉。

连翘见势不妙,立即掉头就走,周见南跟在她身后,两人飞快地回了房,才躲开周静桓的追踪。

大门一关上,连翘气喘吁吁,周见南也吓得不轻。

“怎么这乐曲对他没用?该不是因为你吹得太难听了吧?”

“难听?”连翘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好听!”周见南立马改口。

连翘这才放过他,不过不管难听还是好听,她确信她没有吹错任何音符,为什么对周静桓无效呢?

连翘纳闷地嘀咕,这时,正在悠闲自在看书的陆无咎幽幽道:“自然是因为你从一开始便错了。”

“你是说,周静桓并没被画皮虫寄生?”连翘凑过去。

陆无咎淡淡嗯一声。

连翘很看不惯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怎么知道?该不会是马后炮吧?”

陆无咎并不与她争辩,仍然不疾不徐地看着书。

连翘仔细回想了一下,从一开始她练曲子陆无咎就并不十分热衷,难不成,他还真的早就知道了?

连翘半信半疑,又开始生气:“你既然知道干嘛一开始不说?你是故意看我丢脸的?”

陆无咎却反问:“我说了,以你的脾气会听?”

连翘尴尬了,她确实不会,不但不会,反而会更加卖力。

她摸了摸鼻子,嘴上还是不承认:“怎么不听了,分明是你以己度人!这下好了,还有两日就到约定的期限了,都怪你,让我浪费了一天,全是无用功!”

这话实在太过倒打一耙,晏无双都听不下去了,扯扯她的衣袖。

但陆无咎并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也不算无用,周静桓心思缜密,适当的打草惊蛇震一震他,他才会按耐不住出手,只要他出手,就必然有破绽,到时候才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连翘听得云里雾里的,冷哼道:“你最好说中了,我嘴都吹疼了。”

她摸摸因为练了一天埙而干裂的嘴唇,满眼怨气。

陆无咎于是推了一盏刚倒好的茶过去:“润一润。

连翘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看到他桌子上有新鲜的莲蓬,又支使陆无咎给她剥莲蓬,美其名曰慰问她今日的辛劳。

晏无双看出了连翘这是故意蹭吃蹭喝,她倒是对吃吃喝喝不感兴趣,于是拉着周见南出去。

周见南离开时看到陆无咎当真伸手去替连翘剥莲蓬,目光有些恍惚,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关系太过自然和熟稔了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竟然从陆无咎漫不经心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宠溺………………

这个词一冒出来,周见南吓得立马又抛出去。

不可能!周见南再看一眼,只见陆无咎眼神又变得无波无澜,平静地看着他,他甚至看出了一丝冷意,于是迅速把门关上。

这才对嘛,果然,殿下还是没变。

连翘浑然不觉,只是咬破一粒莲子后,她苦的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将嘴里的莲子立马吐了出来。

“呸,你这里的莲子怎么这么苦啊,和我那日在别处吃的完全不一样。”

陆无咎抬眸:“真有这么苦?”

他指尖捻起一粒莲子揉搓,不以为然。

连翘呸呸两口,舌根都苦的发颤,见陆无咎在笑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笑!”连翘哼哼两声,突然,又笑眯眯道,“我忘了你没有味觉了,当然尝不出来,那我让你自己也尝尝究竟有多苦。”

于是她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勾着他的脖子凑过去,挑开他的唇舌头钻了进去。

淡淡的清苦在两人唇齿之间蔓延。

连翘抱着他的脖子,眼神狡黠:“怎么样,苦不苦?”

陆无咎摸了摸唇角:“苦吗?”

连翘不信邪了,于是又含着一粒莲子重新吻上去,试图在他口中咬破。

但陆无咎唇舌格外灵活,挑弄着那粒莲子游动,似乎在要她,连翘总也找不到,她抓着他的肩深深吻下去才抓到那粒莲子咬破。

瞬间,浓烈的苦充斥两人唇腔。

连翘苦得吐舌头,立即端起茶杯大抿了一口。

然后,她得意地看向陆无咎:“怎么样,这回不能嘴硬了吧?”

陆无咎握着她的腰,似乎在回味:“莲衣微苦,莲芯回甘,滋味还不错。”

连翘咂摸了一下,还真有点甘甜的味道,她轻哼一声,又便宜他了。

“不过,我可不喜欢吃莲子,你以后别想从我嘴里吃了。”

陆无咎眼眸微深,缓缓用指腹替她擦干净嘴唇:“好,不从你嘴里吃。”

连翘琢磨着他这话,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

不从她嘴里吃,他难道还能从别处尝到莲子的味道?

她刚想问,突然之间看到陆无咎身后的窗子上一道人影闪过,于是立即推开他,飞身去抓。

然而这人动作很快,迅速逃离,连翘趴在窗沿,透过朦胧的夜色隐约间只看见了侧脸。

还是个女子的脸。

惊鸿一瞥,她突然愣住。

陆无咎瞬移过去站在她身侧:“怎么了?”

连翘缓缓回头,有些难以置信。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周夫人,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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