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设计(1 / 1)

连翘从小就很少有心事,被她爹打了也从不记仇。

她爹一直说她没心没肺,连翘却觉得没什么不好,每天要遇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开心的事情她都记不完,更别提那些烦心事了,要是什么都记得该有多累啊。

少女怀春不过短短一瞬,很快又被她抛之脑后。

不过说来也奇怪,吴永死前把碎片交了出来,连翘当时离得近便自然而然接过来了,后来姜劭都打起了主意,旁敲侧击想要分一杯羹,陆无咎却连提也没提,好似完全不在意崆峒碎片在她手中。

如此重要的事,他难不成是忘了么?

连翘一边暗中庆幸,一边又生怕他想起来找她讨要。

于是她准备躲一躲陆无咎,只要他看不见她,兴许就不会想起来。

只是第二块碎片虽然找到了,他们的毒却还没有根治,必须找到那个被盗走的男人尸骨恐怕才有希望。

但这个男人究竟是何人,为何尸骨能孕育如此古怪的毒?连翘尚且一头雾水,她也没敢找陆无咎商量,只拉了无双和周见南,关起门偷偷商量。

周见南觉得这种行径对陆无咎有些不公平,忿忿地想要替他鸣不平,被连翘眼睛一瞪,又被迫屈居她的淫威之下。

不过周见南学识渊博倒也不是虚辞,他找到了一则野史记载的“人吃神”的怪谈,觉得和他们碰见的田家庄事件有些相像。

修士的灵根本就源于血脉中继承神族的那多出来的一条灵脉,血脉对于修士的重要性是无与伦比的。因此,也难免有人会想,既然继承了神的灵脉便能拥有如此力量,那么若是吞噬神的血肉,是否能增强力量呢?

在洪荒时代,神族是绝对的主宰,人神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即便有人觊觎,也从未有人胆敢尝试。

到了神宫时代,神族日渐衰微,仅剩的一些神族都被奉养在昆仑神宫。一个修为还不错的神待于是就打起了神的主意。他杀死了自己所供奉的一个衰老的神主,然后吞噬了他的血肉,企图获取力量。

他的确得到了一部分力量,但那是他完全不能承受的力量??他的骨头疯狂生长,刺破了血肉,穿透了皮肤,胳膊比腿还长,脊骨则穿破了脖子,最后变得完全看不出人形。

更可怕的是,由于他吞噬的是一个拥有火系灵脉的神,浑身上下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皮肉被烧焦,骨头也被烧得发黑,最终硬生生被自己身体里的火焚烧殆尽,化作了一堆灰烬。

周见南说完后,慨叹道:“原来吞噬神族的血肉是会受到反噬的,怪不得神族式微至此也依旧被好好地供奉在神宫里。”

连翘托着腮,认真地琢磨:“野史里的修士是因为吞噬拥有火系灵脉的神所以被烈火烧死了,若是如此,田家庄的尸体上长出的桃树同样会反噬人,是不是说明这个被杀害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拥有木系灵脉的神呢?但当年骊姬发狂之后,昆仑神宫

的神族被屠杀殆尽,只有偏居西南的一对神侣逃过一劫,如今他们也死了,不是说昆仑神宫中只剩下他们的儿子,常年卧床的玄霜神君么,难不成那个死去的男人会是玄霜神君?“

晏无双诧异:“不可能吧!这位神君的灵脉好似不是木系,而是不是说他从生下来就病得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吗,怎么可能出门?再说,即便他再弱,到底是神族,也不可能被一群连术法都不会的凡人给杀了吧?”

连翘也觉得不大可能:“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神宫戒备森严,经过骊姬一事后,挑选的神都是各家的佼佼者,若是玄霜神君当真死了三个月,我爹那儿也绝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何况,这个男人的尸骨虽然能长出怪桃,把人变成树,但着实没

听说吃下桃子的人灵力或体力上有什么增长,我倒觉得,这个男人恐怕不是神,而是一个血脉近神的修士......”

这么一分析就更古怪了,自从有了镇山灵石之后,这些年里凡是修炼的弟子都要测一测灵根,连翘和陆无咎已经是灵根至纯的那一类了,从没听说还有哪位资质极好的修士遇害的,再说,资质极好,修为必然也不会差,还是同样的问题,如此

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村民杀了?

古怪,实在古怪。

细细想来,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一点也不比吴永所遭遇的异域空间少。

几个人埋头一天暂时没琢磨出头绪来,便打算出去找找线索。

然而连翘身上的毒却等不了了,右手已经完全变成了桃枝,头上也快结桃子了,其他地方还在开花,引来一些讨厌的蝴蝶和蜜蜂,嗡嗡地去采她头上的花蜜。

害得连翘不停地驱赶,头上也被叮了几个包,最后只好悻悻地回了太守府,打算等晚上再出去。

回来的时候这副窘态恰好被姜劭撞见,他好心地走过来替她驱赶蜂蝶,然后望着她那只已经变成了枯藤的手叹气道:“连翘妹妹钟灵毓秀,般般入画,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叫人好不惋惜,我们会稽拥有密宝神农医经,听说能解百毒,若是妹

妹不嫌弃,可随我回会稽去试一试,说不定能解了这毒呢。’

连翘诧异地抬头:“你们家不是把这书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吗,怎么会舍得给我用?”

姜劭微笑道:“妹妹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四家本就同气连枝,何须见外,不过......”

他顿了顿:“这神农医经的确也不能轻易给外人用,我父亲先前同你父亲提起过婚事,当时连掌门说你刚刚及笄,心性不定,暂时没答应,如今我瞧妹妹剑若流星,气势磅礴,身法亦十分玄妙,俨然已能独当一面。若是妹妹愿同我回会稽一试,

解毒之后兴许还有别的缘分。”

连翘听明白了,敢情这是要她拿婚事做交换呢。

她凝着眉:“我且想想。”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姜公子确信这神农医经能解了这妖树之毒?若是不能,却让旁人搭进去一桩婚事,岂不是欺骗于人?”

连翘一回头,发现陆无咎不知何时来了。

他今日一身玄色窄袖锦袍,腰束玉带,走动时隐约能看出三足金乌暗纹,本是丰神俊朗,气度逼人的装扮,奈何他面沉如水,眼角眉梢尽是疏冷,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向连翘,眼微垂:“这么蠢的条件,你难道要答应?”

连翘满头雾水:“喂,我答应不答应关你什么事,你也中了毒,说什么风凉话呢!”

陆无咎语气不善:“不过区区小毒,你就这么害怕?”

连翘皱着眉头:“小毒?这可未必吧,何况姜劭一番好心,不就跟他回去试一试,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行,这城中的人也都有救了。”

“你就这么想去会稽?”陆无咎静静地望着她。

“是又怎么样?”连翘只觉莫名其妙,他怎么老是干涉她。

她转向姜邵,甜甜一笑:“我可以去会稽,不过,我从未去过那里,不甚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不如姜师兄有时间的时候同我说一说?”

姜劭自然喜不自胜,道:“今晚便可,上回约妹妹同我夜游江陵,泛舟湖上,妹妹抽不出身,如今倒是有时间了。

连翘点点头:“不过,你可不许像上次一样要带你的灵蛇一同来。”

姜劭一愣,他知道她怕蛇,并未说过此话,这又是何处得来的?

大约是记错了罢,姜劭又陪着笑道:“自然,妹妹不必担忧。那......今晚正,风陵渡口,不见不散?”

“好。”连翘爽快地答应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陆无咎旁观他们一言一语,手一负,冷冷走开。

入夜,月朗星稀,微风轻轻吹拂河畔。

戌时一刻,风陵渡口华灯映水,画舫凌波,一艘悬挂着数盏极为漂亮的琉璃灯的花船已然停靠好,画舫上还坐了一位抱着琵琶的歌姬素手拨弦,轻轻吟唱,好不风雅。

连翘过去时,姜劭正摇头晃脑地听着曲,见她来了,起身接迎,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范。

不过,两个人彬彬有礼,落到对面的一艘龙舟上的人眼里,便是另一种想法了。

只见陆无咎独坐龙舟之上,捏着酒杯,目光凛冽,唬得船娘以为这酒不好,赶紧赔罪:“若是不中意,公子要不要换一壶?”

陆无咎淡淡嗯一声。

然而若是熟悉他的人便知道他没有味觉,什么酒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真正让他不悦的不是酒,而是酒中映出的对面的花船。

只见他心不在焉,眼神若有似无地掠过对面的花窗,偶尔看到被夜风吹起的帘幕和幕后对饮的二人,眉心微微凝着。

半晌,船上的身影起身,陆无咎也搁了酒杯,施施然起身。

此时,连翘半壶酒下肚,已经有些微醺,所以借口散散酒气,到岸上吹吹风,谁知刚上岸,就迎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人。

她扶着额刚想道歉,揉揉脸颊,透过朦胧的夜色,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陆无咎。

奇怪,这个人今天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还老是出现在她面前。

她刚想询问,陆无咎反而皱着眉把她训了一顿:“你喝了多少,脸这么红?“

他一身玄衣融入了夜色里,只有腰间的玉带泛着莹润的光。

连翘没好气:“关你什么事,我愿意喝。”

然后又纳闷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人挤人吵闹的夜市,怎么也出来了?”

陆无咎淡淡撇过眼:“......是饕餮要来,不过陪他放放风而已。”

连翘往夜市上看了看,果然在人堆里看到了一个两手都举着糖画舔得不亦乐乎的小胖子。

就知道吃,都那么胖了!

连翘暗暗鄙夷了一番饕餮,转身又要回去,陆无咎却道:“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继续回去?”

连翘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也不算晚吧,大家不是才刚出来么?”

“而且。”她很奇怪,凑过去盯着他,“你今晚怎么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有谁惹你不高兴一样,难不成是看我有人约,你没有,嫉妒了?”

陆无咎错开眼:“胡言乱语。”

连翘哼了一声:“你就嘴硬吧!不过,我今晚有要事要忙,就算你觉得没人尴尬想找我陪你,也是不可能的,我还要继续回去和姜劭喝酒呢。”

一提到这个名字,陆无咎脸色又沉了下来。

在连翘转身的时候,他敛眸凛声:“我发作了。”

连翘原本朦胧的醉意被吓得散了大半,立即挪回来:“这个时候?”

陆无咎眉间似乎很不耐:“我有什么办法。”

连翘非常郁闷,左边姜还在等着她,右边陆无咎又发作了,怎么全赶在这个时候了?

她迅速思考,还是陆无咎这边比较要紧,于是道:“要不,我先亲亲你,暂时缓解一下,等待会儿把姜搞定再回来给你解毒?“

陆无咎垂眸:“你还要回去?”

连翘把眉毛一挑:“当然了,好不容易的机会。”

她熟练地把脚踮起来,够了半天,陆无咎却不低头。

连翘诧异道:“你不是发作了?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受?”

她伸手要去碰陆无咎的额头,此时,陆无咎却反握着她的手摁到树上。

于是连翘思绪暂时被打断,被他抵在粗糙的树上唇齿厮磨,气息交缠。

好半晌,连翘心急想要回去,偏偏她一挣,陆无咎便摁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乱动,还重重咬了她一口。

连翘倒抽一口气,一把将人推开:“你干嘛呀,我还要见人呢?”

陆无咎用指腹拭去唇上的血迹,声音平淡:“不小心。”

舌头难免还碰到牙齿,何况两个本就不熟的人。

于是连翘狐疑地看了看之后,没跟他计较,擦了擦唇上的血迹:“刚刚亲的应该够缓解一会儿了,我先去应付一下姜劭,待会儿再回来给你解毒。”

说罢,她转身就走,陆无咎沉着眉眼。

回去后,连翘下唇上的伤口十分明显,姜立马站起来:“妹妹这是怎么了?”

连翘心虚地捂住:“刚刚有点头晕,不小心撞到了树上。”

姜劭瞥了一眼船外桥后那道长长的身影,冷笑一声,树?恐怕是长了嘴的树。

不过他也并不只是贪图美色才要带连翘回会稽,更是看上了她从吴永那里拿到的崆峒印碎片,于是状若无事继续给连翘斟酒,试图把她灌醉。

连翘也有小心思,她一边喝着酒,一边操纵着控水术。

又是半壶酒下肚,她借口内急躲出去,一上岸便将控在喉咙里的酒全部吐了出去。

这下,终于好受多了。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的举动,微微皱眉:“你在做什么?”

连翘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灌醉姜邵,找出解毒之法?”

陆无咎静静地看着她,连翘这才坦白道:“我又不傻,我们所有人都中招了,城中的不少修士也中招了,偏偏姜劭和他带来的人什么事都没有,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而且那日去查田家庄时,地下的尸骨已经被挖走了,在我们之前到的,又没出事

的,只有姜劭一行人了。正好他想要给我下套,我便将计就计,也设计他一回喽。”

陆无咎脸色瞬间转晴:“所以,你是说,你今天答应和姜邵一同夜游是欲擒故纵?”

“当然了,要不然谁愿意跟他喝酒。”

连翘还在狂喝水,又嫌弃地漱了,防止姜劭给她的酒里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陆无咎语气又好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连翘擦了擦嘴,环顾四周,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对外说。”

陆无咎微微勾唇:“好。

然后连翘便眼冒精光,鬼鬼祟祟地跟他密谋:“我打算给他也下一点怪桃之毒,若是他自己也中毒了,定然会想方设法解毒,到时候那尸骨在不在他手里不就水落石出了?”

说罢,她掏出袖中的一个小葫芦,打开瓶塞给陆无咎闻了闻:“看,这里装的就是桃子汁。”

她边说边坏笑,很有些得意。

陆无咎皱眉:“原来是这个方法,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连翘赶紧解释,“这个方法虽然是有一点不磊落,但这个姜劭也不是什么好人,之前有个师姐被他玩弄之后伤心过度,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他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连师姐下葬的时候都不愿看一眼。即便他没

偷尸骨,这回也算给师姐报仇了,他活该,你可不许拦我!”

陆无咎顿了顿,眼神微妙:“我何时说拦你了?我是说,早在你们上船之前,饕餮就已经做好了手脚,给他下了这毒。”

?

陆无咎也是这么想的?还干完了?

连翘先是震惊,然后又后背一凉,好你个陆无咎,心可真够黑的,比她黑多了!

不过,他们也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连翘用手肘碰了碰他,狡黠地笑了笑:“你觉不觉得咱们俩今天有点狼狈为奸?”

陆无咎一听她的用词脸又黑了,轻斥一声:“胡说八道。”

连翘哼哼两声,假正经,明明他才是心眼比蜂窝还多的那个。

不过,陆无咎既然已经动手了,连翘也没必要捏着鼻子陪姜劭继续喝酒。

解决完一件大事,她可算是松一口气,转而又拉着陆无咎到树后,将他摁在树上,勾住他的脖子,行云流水般地凑过去解开他的领口:“那咱们可以开始了。”

陆无咎微微绷紧:“开始什么?”

连翘诧异:“当然是解毒啊,你不是发作了么?”

陆无咎似乎才想起来,垂眸看向她那只乱动的手,淡淡嗯了一声,任由她动作。

连翘摸了摸他的脸,又摸摸脖颈,却很奇怪:“你这回发作,怎么脸和脖子一点都不烫,还有点冰呢?”

“有么?”陆无咎顿了顿,若无其事,“大约是在风里站久了,衣服底下还是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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