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自己成神前的一切吗？” “过往，喜好，情感，爱恨，遗憾，痛苦，不甘，美好，期望，景愿……” “这些组成了人。” “攀登过树的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究竟是什么吧，阿哈。” “我见证过那位真我的少女牺牲自我，经历过最后一课的悲悒，目睹过逐火之蛾英桀们的落幕，聆听过圆理之环许下的诺言，与最后的御主一起走向最终的结局，亲眼看着医生将一切归还于天。” “一路走来，我既是幕后操纵之人，也是亲身参与之人，还是见证一切之人，更是被命运裹挟，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凡人。”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什么也做不到的我，也有拼了命也不能失去的东西啊。” “你想成为人啊太一，哈哈哈哈哈——” “秩序的星神想要成为人类，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乐子了哈哈哈……” “阿哈，我为什么不能都要呢。” “人类才是最自由的，可以同时享受欢愉，拥有守护之心，存在秩序之望，开拓之愿，智慧之求，巡猎复仇，贪饕之欲……” “而星神，看似无所不能的星神，除了自己的命途，星神还有什么呢。” “命途是狭义的力量，无论是多么宽广的命途，是你，是虚无，都不再是真正的自己，不能做出与命途相驳的举动，只是这个宇宙中规则的一部分，被原动力所束缚着的存在了。” “在成为星神的那一刻，世上便没有了曾经的那个人，或许对某些星神而言这是你们终其一生所追求的“道”，但是对我而言不是的。” “人性逐渐流失，过往的一切最终只剩下一个没有特别意义的名字……最恐怖的噩梦也不过如此。” “我是人，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忘却最初的自己，失去自我比任何事情都可怕。” “你问我为什么……” “那个我曾经深爱的女孩说过，因为我是律者，所以我或许能做到。因为我是人类，所以我一定能做到。” “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将信念化为真实，相信奇迹的力量，不正是只有人才会有的想法吗。” “贪婪，或许吧。” “我想拥有秩序的力量，同时也成为自己，不被命途所限。我可以选择秩序，但它不能束缚我，这便是我，太一在成为星神的那一刻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或许这种想法天方夜谭，但是我知道，这并非不可实现。” “因为我见过啊。” 我见过真正的太一。 我见过奇迹的诞生。 我见证过太多从不可能中挣脱而出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在虚海中纵横的太一天尊，我也想成为那样的存在。 他学着那位天尊当初的做法，将自己分为人与神。 直到有一天，人性与神性达到平衡的那一天，他强大到可以走出这片树与海的宇宙，真正成为无尽时空，逍遥自在，开天辟地，无所不能的大罗天尊，真正的——太一神。 有些未来，虽然看似遥不可及，但并非，无法实现。 ———— 那是一个很奇特的人。 他披着白衣，长发如墨，披散下来，这样潦草而简陋的装束下，他依旧是可以称之为绝美的，就连他身上单薄的白衣也仿佛什么新的时尚。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过空灵而圣洁，带着一股凡人不敢逾越的神性，只怕早就有人上去要联系方式，然后死皮赖脸地缠上去了。 不过这也是有些难度的，毕竟他所处的地方一般人根本无法来往。 他漫步在宇宙星河间，赤足而立，平静而自若，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波动，仿佛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但是我们都知道，人类绝不会有此等表现。 他略微蹙眉，仿佛在思考，仿佛在疑虑，又仿佛在从记忆中提取些许关键的词语。 他就这样以人类的步伐一步步走在宇宙星河间，看似渺小而脆弱，仿佛一阵宇宙风暴就能把他整个人吹成齑粉。 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是非男非女的笑声，面具在他身边沉沉浮浮，阿哈一如既往地无处不在：“太一，人可不能肉身行走在宇宙里啊。” 太一停下脚步，很有礼貌地回答道：“人类有强有弱，没有确切的标准，真正使人成为人的与力量无关，而是心。” 他很认真，很肯定地道：“我即是心，所以无论我持有何等力量，我都是人。” 他说完这番话，自我认同般地点点头。 没错，作为秩序星神太一的人性，他当然是人。 无需过多描述，无需什么证明，他身为人这件事本身就是天经地义。 那一团面具却猛地停了下来，阿哈的声音带上几分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人性，人性。 你这个“人”的人性，人之本性甚至比完全体的星神还要单薄啊！ 星神还有对命途的执念，你除了将自己是人之这四个大字刻进脑子里还有什么地方真正像一个人？ 就连你的本体，那个执着于秩序的太一都不如啊，哈哈哈。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乐子。 阿哈在宇宙中纵声大笑。 “智识是坨废铁，存护是个呆子；巡猎毫无幽默感，毁灭像个疯子。星神都一根筋。” “秩序是个傻子，秩序是个傻子。” 他的笑声撕裂了冰冷死寂的宇宙。 太一抬眸，轻轻瞥了他一眼，挥手将裂缝抹平。 他黑发直垂脚踝，右耳上戴着一条金色的羽毛状耳坠，一颗金色的方形宝石在宇宙中闪烁着明亮的光。 看上去比身边的面具可亲多了。 他幽幽道：“你才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