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于这古旧庭院之中居有数载,此庭院青瓦灰墙,庭中植有几株老槐,夏日浓荫蔽日,秋日落叶纷飞,岁月的痕迹在每一处角落悄然镌刻。李阳与赵轩一家比邻而居,日常往来,相处颇为相熟,情谊犹如那庭院中的老槐,虽不炽热浓烈,却也根深蒂固。 赵轩那娘子婉清,在世之时,实乃闻名遐迩之贤妇。每至破晓,曙光初破云层,洒于大地之时,常见其袅袅而出。身姿婀娜,莲步轻移,往集市采买蔬果。手中挽着竹篮,那竹篮编织精巧,纹路细腻,仿佛也沾染了婉清的温婉气息。面上绽着温婉浅笑,恰似春日暖阳,逢着邻舍皆殷切问安,言辞轻柔,礼数周全,令人如沐春风。 其持家有道,庭院之中衣物常晾得齐整。晨曦微露之际,便将洗净的衣物一一晾晒于绳索之上,衣物随风轻舞,日光倾洒其上,微风拂过,便有清新之气飘散,途经其家,时可嗅得佳肴之香。那香味浓郁醇厚,从厨房的窗棂中悠悠溢出,萦绕于庭院之中,引得人腹中馋虫蠢蠢欲动。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恶疾忽至,如阴霾笼罩,竟将婉清生生夺去。那一日,赵轩家中传出悲恸欲绝之哭声,声震屋瓦,撕心裂肺。李阳等邻人闻之亦心有戚戚焉,皆伫立庭院,面露哀色,长吁短叹。自那而后,赵轩仿若换了一人,往昔挺拔的身姿如今略显佝偻,整个人失魂落魄。双眸失神,往昔明亮双眸亦黯淡无光,仿若星子陨落,唯余无尽的空洞与哀伤。其老母亲,亦是终日涕零,原本尚算康健之躯,好似瞬时被抽去精魂,面容憔悴,白发愈发苍苍,行动也变得迟缓而拖沓。 初时,诸事尚属寻常,唯家中失了女主,终显冷清寂寥。庭院中少了婉清忙碌的身影,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与烟火气息的角落,如今变得寂静无声。然未过许久,怪异之事便接踵而至。 一日薄暮,残阳如血,将天空染得一片殷红。李阳归宅途中,路过赵轩家时,隐约闻得内有锅碗相击之声。李阳心下不禁犯疑,此婉清既已不在,又是何人于厨间忙碌?此念方起,李阳心便“咯噔”一跳,莫名不安油然而生。因好奇所驱,李阳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靠近,侧耳谛听。那声响,竟与婉清生前炊煮无异,有节律之切菜声,菜刀与案板碰撞,清脆而明快;油于釜中滋滋之音,仿若欢快的小曲;尚有铲翻炒之声,沙沙作响,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温馨。李阳不禁摇头,暗忖许是赵轩之母强振精神为之,虽觉怪异,亦未深想,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丝疑虑萦绕不去。 数日后,李阳于庭下遇赵轩之母,庭中落英缤纷,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闲叙几句,李阳随口问道:“伯母,近来贵体可好?家中诸事可还顺遂?”赵赵轩之母叹气道:“老身这把残躯,不过勉强支撑。然此数日家中却甚是省心,实不知是何缘由。”李阳好奇追问道:“怎生个省心法儿?”其蹙眉道:“每日老身尚未着手炊爨,饭菜便已备好,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家中亦清扫得洁净,一尘不染,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衣裳皆已浣洗,晾晒得规规矩矩,还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气。老身思忖,莫不是婉清在天之灵,仍念着吾等此家?”李阳闻之,心“咯噔”一下,只觉一股寒意自脊梁升起,仿若有一双冰冷的手悄然抚过。此怎可能?婉清已然故去矣。李阳心内渐慌,步速亦不觉加快,唯盼速离此话题,逃离这莫名的恐惧笼罩。 自此而后,李阳便格外留意赵轩家动静。一日,天色渐晚,暮霭沉沉。李阳见赵轩归宅,其启门刹那,面上现惊愕之色,继而闻其于屋内呼道:“娘,您今日烹制这许多佳肴。”俄顷,便闻其母声道:“非我所为,老身今日身子不适,于房内休憩。”李阳隐匿一旁,藏身于一丛灌木之后,透过枝叶的缝隙窥视。愈觉此事诡异,心中寒意更盛。李阳心内如揣小鹿,怦怦乱跳,仿佛要冲破胸膛。脑海中不断闪过诸般可怖念头,莫非真乃婉清鬼魂归来?然世间岂有鬼魂?李阳不断宽慰自身,然恐惧却似潮水,一波波汹涌而至,将他的理智渐渐淹没。 直至一日,阳光明媚,李阳于园中小憩,于躺椅之上假寐。遥见赵轩家楼阁之上有一人影。李阳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遂揉眼定睛细观,这一看险些昏厥。那分明便是婉清!其身着生前惯常之衣,那衣服的颜色与样式,李阳记得清清楚楚,正晾晒衣物,动作娴熟自然,举手投足间皆是往昔的模样。李阳揉眼,以为目眩,然再观之,仍是其。婉清似有所觉,竟回首,对李阳粲然一笑。那笑容,于日光下格外诡谲,嘴角上扬的弧度似带着无尽的神秘与阴森,李阳骇极,转身奔逃,慌乱之中,脚步踉跄,连滚带爬回至家中。一路上,李阳心悬于嗓子眼,脑中一片空白,唯思离彼处愈远愈善,风声在耳边呼啸,似是冤魂的哀号。 归家后,李阳将此事告知拙荆。拙荆初时亦不信,以为李阳戏言,蛾眉轻蹙,面带疑色。然李阳一脸肃然道:“吾确然瞧见,千真万确,定是婉清。”拙荆方觉事之严重,其蹙眉道:“此事太过蹊跷,莫不是此宅有何异状?”李阳二人于屋内坐立难安,相对无言,唯有凝重的氛围在屋中弥漫。商酌是否告知赵轩,李阳心甚为矛盾,既忧赵轩等人蒙于鼓里,又惧招惹不洁之物,内心恐惧与正义感激烈交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