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龙气啊?”在白决前世的现实世界绝灵之地,所谓的龙气不过只是笑柄,白决见过那些所谓“龙子龙孙”的熊样,什么龙气,还不是要靠新朝宽政才能残活狗命?但在这些有天地灵气、武者真气的世界里,龙气这玩意就说不好了,听九难师太说起龙脉的异相,白决不由怦然心动,也想去试试这地宫的龙脉,试试自己是不是能感应到什么异样,以后真气运气也如有神助,一日千里。什么?这下面是大清龙脉,你白决怎么可能感应得到?试试嘛!再说了,我这我白决与大清有缘,前后算算手里护着两个小皇帝投胎了,这番善缘说不定就让自己身上沾了清帝气息,进去说不定就能与龙脉有所感应呢!陈近南、九难因为与白决亲近,俱都现身,其他或是中立、或是有仇的高手,便不出面了,一个个想着当老阴13。白决也不理会他们,三人在帐篷里聊了会武功,对面问起白决以后打算,被白决以“隐居”搪塞过去,跟这两个人算是比较亲近,但白决一个人潇洒惯了,也懒得体会离别的伤感。三人便在这帐篷之中,住了下来,都是久经江湖的高手,对江湖伎俩深熟,酒菜里有毒没毒之类的花活,又是一通交流,一天天小米酒美滋滋地喝着,静等着地宫挖崛进度。白决近日苦练轻功,这时再听九难师太这个“同门师姐”指点,颇有所得。其他高手就有些待不住了。深更半夜。冯锡范警惕地看着远处白决的帐篷,轻声飞腾间,肆无忌惮地飞了地宫之中,落在最开始洞口处的平台。他已经来了好几夜了,那些八旗守卫最开始还忠心职守、日夜守着,但不知哪天夜里守得紧了,被个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神拳无敌归姓高手一拳打死了几个,接下来的几天又打死了几个后,上司多隆又没派大军来填这个无底洞,其他守卫也聪明了,天色一暗就回帐篷里喝酒赌钱,不敢靠近这里。为此,还被一众上司指着鼻子骂他们懒于职守、烂泥糊不上墙。几天下来,众高手已经探明,那通往深处石龙龙壁的通道上,遍布机关,虽然已经破解了不少,但若直接飞在上面,尚不知还有无剩余暗藏机关,其他黑影又都非善类,因此都不敢直接飞在中间通道。“诸位,地宫宫顶,已快被那白决挖开完了,想必近几日他就要进来,我等若想进去寻找宝物,今夜怕是最后的机会了。”冯锡范毕竟是参于过天下大事的,最擅与人交流,“这地宫机关固然凶险,但在场各位均可为一方之主,若只是一人到此,便是受些伤,也是能过去的。偏偏大伙都到了一块!”一群人争一个东西,都是竞争者的情况下,其他人都巴不得别人去探路,顺便趁探路者危险的时候,顺手将探他拍死,这事已经发生过几十次了,这几天一直僵在这里。“我提议,咱们大伙齐心协力,暂时放下其他心思,先把这路上的机关触探清楚再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冯锡范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嘲讽苍老女声:“齐心协力?前几日一剑无血还与自家师弟陈总舵主附近比剑,约定两人联手同取宝物、伏杀白……伏杀那人呢,不曾想陈总舵主并不把那人当邪魔外道,誓死不从,最后反倒是一剑无血看到总舵主背藏‘青木宝剑’,不敢得罪那人,才没有对自家师弟痛下杀手。呵呵,自家师弟犹能如此对待,现在一剑无血是要把我等,也当成自家人了么?”冯锡范呼吸一窒,脸色铁青,他确实是想以现实情况逼迫众人合作,再乘机取利,并不准备一开始就偷袭别人,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白决图省事,要等着地宫宫顶挖开才进来,众人也确实只有这一两天的机会了。但他却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被这个驼子打扮的老妇人讥讽了,不由怒骂:“湘西鬼婆!难道你有什么好方法?又或者你跟那白决有一腿,能跟着他一块进地宫?”那驼背老妇嘴上不肯吃亏,冷笑道:“若老婆子再年轻三十岁,便是拼了脸面不要,也要把自己送到那人床上,如此也不枉一世了,如今已是老雉之身,自然不敢攀附凤翼。老婆子没什么好法子,但就是瞧你不顺眼,一把年纪虚活几十岁、全没半点义气骨气可言,哼,还讥讽我和那人有一腿,我若和他有一腿,你一剑无血,敢在我面前叫上一声么!”“你!”吵架吵不过,对方又没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冯锡范几乎被这驼背老妇气疯,偏偏对方的话自己一句都反驳不了,这一年来他心性城府下降不少,怒极之下,就要拔剑杀人。一记刚猛拳劈空拳风,将冯锡范逼退,也让他冷静下来。“鬼婆子,不要斗嘴。”不愿透露姓名的归姓拳法高手冷声道,“咱们五人,我居中间,你们四人分别四面背对我,步步前行破除机关,仅限通道之上,通道途中谁有异动,我便杀了他。我有异动,你们便杀了我!”周围人俱是一静,湘西鬼婆一拄手中黑色木杖道:“神拳无敌的话,老婆子我是相信的,只是老婆子年老体弱,便护在归二爷身后如何?”此言一出,冯锡范顿时暗骂这鬼婆子吃性别红利,跟着道:“华山神拳,老夫也相信,老夫便护在归二爷左方罢!那边那位百胜刀王,你怎么说?”一旁的另一个灰衣人,面色清冷,胡子整齐,正是多日未见、之前与陈圆圆一同隐居的的百胜刀王胡逸之,他手举火把,眼中火光明灭不定,也不说话,直接站到了归辛树右方。湘西鬼婆、冯锡范、胡逸之确定了方位,俱都把目光看向一侧背悬铁剑,脸戴蒙面头套,只露一双眼睛的一个男子。后方最轻松,左右两侧也只用承担一侧压力,但前方却是触动机关、且承担左右两方机关的危险、又要防备后面归辛树微小却不得不防的敌意,可说是压力最大的一处位置。那蒙面人沉默不语,只是一步飘至归辛树身前,一跃之间,已显顶尖轻功,看得其他四人惊讶不已。湘西鬼婆惊疑道:“阁下好俊的轻功!咱们大伙既至此地,也无隐藏身份的必要,不知阁下可否告知姓名?”那蒙面人也不说话,直接走上中间石道,也不知道触动了哪里机关,两侧黑暗的墙壁上、甚至水中、宫顶,俱是射发弩箭暗器,甚至还有专破铁甲、真气的破锥箭、月牙钢镖,几人不敢轻忽,俱都跳上石道,各自拔出兵器遮拦。湘西鬼婆在后面压力最小,倒也没什么,左右两侧的冯锡范、百胜刀王,却不时飞跃躲避,没能全力挡下那些弩箭钢镖,这些机关暗器虽然失于变化、但每一个都不弱于绝顶高手的一击,两人遮挡之余飞身躲避,别人也没法说什么。中间的归辛树浑不在意,只是劈空拳力连发,将那机关暗器一一击落,偶尔也飞身躲避一二,眼光死死盯着眼前的蒙面人,目光冷洌之极。只见前方的蒙面人,直接拔出背上铁剑,左点右击,足下沉稳,一步一步前行,那左右上下四方的暗器,竟是被他绵密刚直的剑法,一剑剑尽数击飞,其剑路极杂,其中不乏过其他四人见过、使过的,如华山剑法、昆仑剑法,以及其余各派、各家剑法,只是剑路之随意,一剑之中,蕴含数种剑招神意,简直是三人平生未见。尤其是使剑的冯锡范,只见到那剑法中的三五式,便恍若遇神,暗自心惊不已:“此人剑法之精,竟是比我平生所见的剑法高手都要高妙不止三分,便是那白……便是那白决的剑法,也只是剑劲了得,剑招却未必有此广博。这二三十年来,除了白决,未曾听说有哪个青年高手声名雀起,且此人也不像是个年青人,却不知江湖上,何时竟藏了这么个老怪物……”众人心思各异,脚下却是不停,五人俱为当世顶尖高手,归辛树中间照应之下,众力齐聚在一起,便是这地宫机关再是凶险,也上不得台面,甚至连众人皮毛都难以伤到半分,只是耗些力气罢了。当然了,众人也都清楚,若没有前面的蒙面人,众人纵然也能闯过,但多少会有些狼狈,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有耗些精神、气力。五人也终于来到地宫石壁前,似是触动石壁前什么机关,两侧的鲛人烛台上蓦地燃起二十盏烛火,照得周围通亮。便见那处石壁上,精工雕啄着一头石龙,龙身盘延,鳞甲峥嵘,龙首透出石壁,口中不时喷出一口金砂,龙首下已堆了一堆金砂,烛火下金光闪动,引得冯锡范、湘西鬼婆两眼发光。归辛树却是大失所望,这里空旷之极,除了石壁、以及两侧的两排兵器铁架、鲛人灯柱就再无他物,明显不是藏了什么绝世灵药的样子,自己本来都带着老婆孩子隐居了,听说白决开挖东陵,还以为里面藏着什么绝世宝物,就过来看看有没有能治儿子归钟病的灵药,不曾想还是一场空。一时之间,归辛树都有些灰心丧气了,正要转身离开时,蓦地看到一旁的蒙面人,正在另一侧石壁角落站着,看着石壁上浮出的一根巴掌长的物什,不由心头一动,走了过去。便见蒙面人面前,那石壁已是龙纹之外,平平整整的石壁上,用利器刻着数行小诗,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光:“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字迹上,最开始还颇冷静,一笔一划、入石三分字迹清晰明显,但到最后,刻字之人却仿佛心情失衡,不止有连笔,甚至还有错字划字,到中间一行“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时,字迹上更是有刀劈剑砍的痕迹。而在这首诗中间,却插着一柄剑,只余剑柄在外面,那剑柄通体泛着金色光晕,剑柄圆动,上面刻着鳞纹,极为精美。这是!“金蛇剑!果然是你!”归辛树心神剧震,哪怕先前已有怀疑、哪怕先前早有猜测,此时依旧稳不住心神,仿佛黑暗之中,看到一丝曙光,心神震动之下,声音都有些颤抖:“师弟!”周围人听他此言,看到壁上剑柄,不由齐齐面色剧变,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蒙面人,城府最浅的冯锡范更是几乎要跳了起来:“师弟?金蛇剑?你是袁承志??!!”作为当今武林辈份最高、武功堪称最高的神拳无敌归辛树,他的事迹自然为江湖所知,除了他是华山高手之外,更是知道归辛树有个“天下第一”、“武林盟主”、“金蛇郎君传人”、“前明袁督师爱子”、“大顺闯王麾下第一高手”、“为闯王牵马入京城”的绝世高手师弟,袁承志!而且袁承志成名时,在场几人还都是稚童、甚至还未出生,此时看到传说中的人物,不免有些荒诞的感觉,一个个俱是不敢说话、身体紧绷、呼吸不稳。那蒙面人长叹一声,摘下头套,却是个面容清隽、面白无须、神情怅然的老者,他看着归辛树叹了口气,感怀道:“师兄,多年未见,你也老了……”归辛树却没心情与他客套,直言道:“前些天我与你传讯,说我想去渤海国隐居,你回信中没有多讲,那渤海国为南海之国,不知可有什么灵草妙药,能治钟儿的病的?”袁承志叹气道:“生死无常,凡人岂能强求,师兄,你还没有看开么?”“……”归辛树胸口一闷,面色绝望,东陵地宫、渤海国两处希望破灭,他只觉得周身空落的,胸口真气翻腾,突地面色一白,转头呕出一大口污血来,一个八九十年岁的老人,身边又无妻子在旁,在这暗室地宫之内,陌生人前,再加压抑不住心中郁郁,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