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你真不再想想?与天地会翻脸,以后势必难行。”冷风残道之上,洪熙官看着白决来去潇洒的神情,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甚至连白决下一句要说的话,也猜到了。“那你洪熙官又为何不加入天地会呢?”两人对目而视,不由会意,俱是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这世道无情,暖不住一腔热血,纵使天地如炉,心怀不平之气的人,也当如铁如铜,而非草木。反清,是两人平生志气,但天下反清之士,又有几个可堪为友的?南云吴三桂反清,这样的货色,值得投靠吗?洪承筹还是谁,当了汉奸后,似乎又帮助了些反清之人的忙,这样的货色,可堪为友么?那些祸害百姓的土匪、残虐租户的乡豪、盘剥平民的官吏,也有反清的,这些人,也值得另眼相看么?天地会,早已成了鱼龙混杂之所,若非陈近南的缘故,白决、洪熙官不会对这个组织有一丝敬意,行于乱世,“义”字当先,什么组织、什么口号,言行不一者,只会让两人耻笑罢了。“白兄,穿心夺命枪法、内力激荡气血的心得,我都已传授给你。只是前路艰辛,万望保重!”洪熙官看着白决,依依不舍,若不是有了老婆,他也不会起了隐遁海外的念头。白决摸了摸文定的脑瓜,不想朋友分开如此伤感,便随意一抱拳,翻身上马,长笑而去。这一场少林五祖风波,白决有心而来,随意而去,无牵无挂,看着周围冰凉天色,感受着汹涌卷动衣袍的冬日冷风,不由心中快意大起,只觉人生之快意,莫过此时,长久不止的快意笑声之中,渐渐从众人眼中远去。“爹!我长大以后,也要做白大叔那样的人!”洪文定远远望着,心里满是向往。洪熙官摸摸他的头,叹息道:“那就好好修炼白兄留下的功夫吧!他这条路艰苦难行,九死一生,不过人生如此,也不枉白活了……啊……”话未说完,却被旁边红豆扯了一下,见自家妻子嗔怪的眼神,不由摇头失笑,携妻带子,也渐渐消失在荒道风尘之中。……“细狗,你行不行啊?”月余之后,五台山、清凉寺外,白决站在道旁,看着倒地抽搐不止的马匹,不由无奈,这匹马这个月里,随自己数千里奔波,虽是不短它吃喝,却无奈底子薄弱,经不起白决这般站起来蹬,再加上点水土不服,终是打起了摆子。白决在庙门外这般动静,清凉寺门口的中年和尚,自然也是看到了,他见白决虽然戴着斗篷看不清相貌,但却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以为是富贵人家的少年。便信步走了过来,双手合什道:“施主若想烧香、做法事,五台山上的大寺庙还有许多。还请移步前方,那家寺庙里,也是有骡马兽医的。”说话间,不卑不亢,心性修为不凡。白决眉毛一挑,笑问道:“佛门讲个普渡众生,我如今闲游五台名山,于此停步,也是与清凉寺有缘。难道清凉寺连一处歇息的石椅、一杯舒气的暖茶,也不肯渡于众生么?”“阿弥陀佛,清凉寺众俱是清修苦行之辈,寺中少有人来,只怕照顾不周……”中年和尚有些意外,没想到白决还是个懂佛理的人。当今世界,消息闭塞,寻常人便是懂佛,也只会烧香磕头,道一句阿弥陀佛,让他们讲什么佛理,是讲不出来的,白决前世那些众所周知的佛理,非得那些有钱有闲有心、学佛多年的佛徒,才能讲得出来。白决笑道,从怀里摸出锭银子放在马上,伸手招了招不远处,另一家寺庙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和尚,轻笑道:“观寺不观金佛玉像,只看佛法高僧,清凉寺,呵呵……”那中年和尚还要再拦,被不耐的白决一脚踢倒在地,大步进了清凉寺中。有这样的中年和尚当门子,清凉寺便是有人来烧香,也俱都被拦下了,因此白决进寺之后,竟不见一个凡民百姓,只见和尚们修禅念佛,宝相庄严,一派平和之意。众僧看到他虽然意外,但也没说什么,清凉寺偶尔还是会有权贵过来烧香的。不过,没多久,一个须发皆白、身形瘦高的和尚便走了过来,自称清凉寺方丈,名唤玉林禅师,白决也懒得记,只是信步游赏,听着老和尚讲景色佛理。不多时,整个清凉寺便被白决走了一圈,见前方角落小院,便要进去。玉林禅师前步拦下:“施主,前方是我寺一位门徒苦修之所,一向不见外人,其中景色清苦,无甚可观赏的。”白决笑道:“这一路行来,听大师佛理精深,便是名门大寺也少有能比的,不曾想却还有富贵、清苦之别?不知富贵颜色,比之面壁之石,孰更好看?”“……”玉林禅师憋红了脸,这一路上交谈,他也听出白决谈吐不凡,乐意结交,不曾想一句话便被抓了尾巴,搞得他都不好分辩。释家门徒,佛理上被揭了短,这让他十分难受。正猜疑间,却见白决信步入院,玉林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叫道:“不可!!!”轰!便在话音未落之际,只听小院之中,破旧的房门直接被撞断开来,碎裂的碎木块漫天乱飞,险恶风声之中,自屋内跃出一个身形肥壮的胖大和尚,手持一柄黄灿灿的金刚杵,照着白决的脑门,就猛砸下来,任旁边玉林如何喊叫,手中依旧无情。“动武?”白决冷笑一声,窥准了对手身形,脚下退了三步过后,袖中短剑游鱼般顺杵而上,身形疾退疾进之间,竟是毫无滞碍,那胖大和尚大惊失色,思及身后之人,却是咬了咬牙,浑然不顾白决剑势,左手如耙犁一般,抓向白决脑袋。“找死!”白决如他所愿,收住脚步,剑势翻转,不再进势,只是不等那胖大和尚高兴,便感左手一疼,血光飞洒,在这片刻之间,白决竟是回身一剑,斩断了他围魏救赵的左手!胖大和尚右眉角突突直跳,忍住剧痛,右手死死抓住黄金杵,守在小院门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