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从弹起到落下的时间不超过一秒钟,但宫泽理惠却感觉过去了那么久。
在这不足一秒钟的时间里,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
有小时候对母亲模糊的记忆,但很快这些画面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跟竹川和哉相处的这几次。
从一开始在街上相遇,那天吃了自己喜欢的乌冬面,以及新年的时候欧尼酱带自己出去玩,还有去公寓给自己煮乌冬面,以及跟自己说和明菜姐姐恋爱的过程,虽然没有说完……
而一切画面定格在了竹川和哉伸手邀请自己跟他走,她记得欧尼酱当时的话。
“跟我走吧,我可以完成理惠桑的愿望。”
记忆中的竹川和哉似乎发着光,那双伸出的大手似乎只要握上了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硬币已经重新落在竹川和哉的右手上,不过左手盖在上面,她看不到最终的结果,越是如此越紧张,她已经不敢看最终的答案了。
竹川和哉并不着急揭开谜底而是缓缓的说道:“理惠桑知道为什么抛硬币总会奏效吗?”
“诶?”宫泽理惠愣了愣,轻轻摇晃着脑袋。
“因为当硬币抛到空中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理惠桑现在有答案了吗?”竹川和哉轻声问道。
“我……”宫泽理惠的脑子里又闪过刚刚定格的那个画面。
“也许有了吧,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宫泽理惠不再逃避,勇敢的抬起头直视着竹川和哉的眼睛。
竹川和哉笑了,看来自己赌对了。
宫泽理惠从表面看是标准的霓虹女孩子,柔弱、温柔、懂事,以及碰到事情会自己忍下,即使很难受,这也是她在遭受宫泽光子那种非人般对待依旧默默忍受的原因。
但是她的骨子里藏着常人别人所没有的果决,这种果决也是她在未来毅然决然割断了一切,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前去阿美瑞卡独自疗伤的原因。
既软弱又果决,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却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竹川和哉跟她的相处时间还很少,自然没有发觉她骨子里的果决,只是通过她未来的人生轨迹去猜测而已。
其实他也不确定宫泽理惠的这种果决是未来遭遇无数打击才出现的还是从小就在骨子中,虽然他信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也不是没有某一天突然大彻大悟的可能性。
这其中自然是有风险,不过对竹川和哉并不算什么,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当一回恶人而已,左右还是自己的人。
“时间还挺早的,理惠桑肚子也饿了吧,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嗯。”
“还是乌冬面吗?”
“不,今天想吃点其他的。”
竹川和哉拉着宫泽理惠的小手离开了曙光去觅食。
……
时间已经临近九点,大部分人已经回家跟自己的家人呆在一块,如果有早睡习惯的,此时可能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但是东京的夜生活此时才刚刚拉开帷幕,霓虹灯闪耀着光芒,无数的青年男女依旧走在街上。
涩谷区的一家酒吧已经拉开门营业,但这个时间点里面的人还不是很多,酒保也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等待客人来点单,但是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角落的位置,在那个不起眼的地方,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小姑娘坐在那里,看起来无比的怪异,这可是酒吧啊,怎么能带小女孩进来呢?
这个怪异的组合正是竹川和哉和宫泽理惠。
带一个小女孩来酒吧确实不太好,但是为了让她知道宫泽光子的真面目竹川和哉也只能这么做,不过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的不是酒而是果汁,来酒吧喝果汁确实有些奇怪。
“母亲真的会来吗?”宫泽理惠喝了一口果汁抬起头看着竹川和哉。
“会的。”竹川和哉十分笃定的说道。
以宫泽光子的性格,身上有一笔巨款,而且心情还不是很好的情况下,绝对会来酒吧潇洒一下的。
事实证明竹川和哉的判断是对的,没有等待多久,宫泽光子便推开了酒吧的大门,脸色也确实很差。
宫泽光子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宝藏,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贪心被葬送了,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女儿对自己很依赖,这是她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只是今天再去姐姐家的时候居然被拒之门外了,察觉到这一点后,她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她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家伙给了自己姐姐什么好处,居然让姐姐这么做。
不过以为不让自己进家门就能够阻拦自己吗?她还是堵在了宫泽理惠学校门口如愿以偿见到了她,而且用几句话就成功说动了她,还真是好骗呢。
她不知道宫泽理惠去找那个该死的家伙有没有效果,但是不管如何只有明天才能知道接过了,所以今晚索性就来酒吧任性一次,她身上可是揣着整整一千万円!
有钱就是应该享受!
来到酒保面前点了一杯平常不舍得点的酒后,静静的看着酒保调酒。
她还在等待酒送上来的时候,察觉到身边的座位有人坐上,下意识的抬眼看去,随后微微一愣,眼前这个家伙不就是昨天点醒自己的那个家伙吗?
“诶?是光子桑啊,还真是巧呢,今天又遇到了。”这个中年男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便点了一杯酒,宫泽光子看了一眼,价格也不便宜。
中年男子点完酒后看向她:“昨天的故事我可还没有听完呢,光子桑有兴趣再说说吗?”
光泽光子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今天可是客人,没有义务给你讲故事。”
“嘛嘛嘛,别生气嘛,这样吧,光子桑别生气呀,这样吧,你的那杯酒我请了,只要你满足我的好奇心就好了。”中年男子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火气,但是依旧和颜悦色。
宫泽光子微微一愣,明明昨晚连小费都不愿意给,怎么今天突然这么豪气了?不过有人请客自然是好事,她也就没有想太多了。
“我记得您是叫小杉……”宫泽光子一时之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小杉寿三郎。”他依旧没有生气,笑着将酒保送上来的酒推到她的身前:“这下光子桑可以说说了吗?”
“既然小衫桑请我的话,告诉你也没关系。”
宫泽光子说着自己回来之后遇到的事情,以及对这件事的态度,这些事情从她嘴中说出后版本都变了,感觉竹川和哉才是那个反派,她则是受害者。
今天酒吧的音乐很安静,都是比较舒缓的音乐,竹川和哉和宫泽理惠虽然离他们两人有段距离,但是也能清晰的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宫泽理奈一直都在认真听着,她的脸色也一直在变幻,时不时的看向竹川和哉。
她从不知道竹川和哉为了签下自己居然用了这么多手段,她有些难受又有些高兴,难受的是竹川和哉好像真的如同自己母亲所说的一样,想要从她手中夺走自己,高兴的是竹川和哉愿意这么做,内心的天平不断的偏向自己的母亲,在她的心中,母亲还是更加重要些。
竹川和哉感觉到了她心态变化,但是依旧十分平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宫泽光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酒也已经上了第三杯,她的酒量不算差,但是此时也有些微醺了,反观小杉寿三郎,他眼前这杯还是第一杯,而且也只喝了三分之一,现在还清醒着呢。
“这样啊,不过你女儿才11岁吧,这个年纪是不是上学比较好,不用这么着急去上班赚钱吧?”小杉寿三郎握着酒杯随意的说道。
“上学?”宫泽光子冷哼了一声:“上学有什么用,既然她长得那么好看当然要进入艺能圈成为一个偶像,然后赚钱给我花,不然我生她又有什么用?”
小杉寿三郎眉毛微微皱起:“看起来光子桑好像不是很爱你的女儿啊。”
宫泽光子似乎真的喝上头了,听到这句话冷漠的回应道:“爱她?怎么可能,她的父亲可是抛弃了我!每次看到她就会让我想起那个该死的男人,这让我怎么可能爱她?”
“如果不是打掉的费用太高了,我根本不会把她生出来,即使生出来了也是扔给我姐姐照顾,我女儿还以为我是在外面辛苦工作,其实我到处在玩呢,那个男人的后代,我才不会去照顾呢。”宫泽光子似乎回忆起了年少时的经历,语气十分的凶狠,面部也有些狰狞起来。
很快她的脸色就平静下来,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不过还好,他的基因还不错,给我留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不,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宝藏,只要她好好的进入艺能圈发展,我未来的生活就不用愁了,如果那个男人知道了,一定会后悔吧。”
说到这里,宫泽光子神采飞扬,甚至高兴的将杯中的酒全部喝完,她的眼中充满了贪婪。
她说的这些真心话,宫泽理惠全部都听到了。
原来这才是真相,自己的母亲从未爱过自己,甚至连自己被生下来都是因为没有钱去打掉,那自己所期盼的母爱,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效果,她下午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一场表演,只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才这么做的。
“难怪呢……母亲这些年一直不回来。”宫泽理惠的声音很清亮,但是此时却哑得可怕,泪水从她的脸上滴落在桌上。
这样的真相,对于宫泽理惠这个才11岁的小女孩还是太残酷了,如果有的选择,竹川和哉也不愿意这么做,但是计划出了差错,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她死心了。
宫泽理惠此时心如死灰,本来还幻想着母爱,现在连母亲都不爱自己,那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竹川和哉看着她落泪的样子有些心疼,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只是泪水一直在涌出,根本擦不完。
宫泽理惠抬起头看到了竹川和哉心疼自己的表情,内心被触动了一下。
本来她应该恨眼前这个戳破自己美丽幻想的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恨不起来,甚至……有点庆幸对方的这种做法。
虽然她不太懂法律,但是也明白如果竹川和哉愿意的话,其实完全可以直接带自己走的,她无法反抗,但是对方依旧愿意告诉自己真相,而不是因为自己是小孩子就欺骗自己。
也许,欧尼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里蹦出了这种想法,记忆中的画面越发的清晰,竹川和哉身上光芒越发的耀眼。
本已经偏向自己母亲的天平在此刻彻底倒向了竹川和哉这一边。
她伸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转头看着还在聊天的母亲,原本在她的心中自己母亲是最美丽的人,但是此刻却看起来如此丑陋。
她站起来走到了宫泽光子面前:“母亲,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完之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了酒吧,甚至没有给宫泽光子一点反应的时间。
在听到自己女儿稚嫩中掺杂着冷漠的话语后,她的酒突然醒了,之前她心情不好也没有怎么在乎里面的情况,但是现在她发觉了不对劲。
今晚的人是不是太少了一些,不,用少已经不足以描述了,整个酒吧里除了酒保外居然只剩下自己和小杉寿三郎,不对,在角落还有一个人,此时他正在缓缓走过来,随着对方接近,她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这一刻她宛如被雷劈了一样呆坐在椅子上。
竹川和哉先是看向小杉寿三郎:“做的不错,说好的酬劳今晚就会打给你。”
随后看向了宫泽光子:“很感谢光子桑晚上的配合。”
语气轻快却带着无尽的嘲讽,宫泽光子的脸都扭曲了。
说完之后,竹川和哉没有再停留,径直的走出酒吧去寻找宫泽理惠了,遭遇了这么大的打击,他有些害怕那个小姑娘会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