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君要将你一军,这个正常,他性格这么强势的人,也很难低下头来,哪怕如今是不得不低头,怎么也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西部农业不是小规模的企业,主动权还是能争取一下的!”许登沉默了一下,说道:“可我想不太明白的是,蜀粮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方中和图什么?”
许登冷笑:“赵东君不要体面了,他方中和一把年纪了,就剩下这点体面了,在我们两个乳臭未乾的小子面前认输,这可就是连最后的体面也不要了!”
蜀粮是西部地区粮油产业的巨头之一,影响力还在西部农业之上。
但是那是以前。
这几年蜀粮不管是从规模,还是影响力,一降再降,又经过了内部分裂,特别是孙仁义上位之后,经过一轮的大扫除,人才流失严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几年蜀粮的投资战略部署出了很大的问题,特别是国际上的项目,接二连三的出事情。
如今蜀粮,可以说,风雨飘零。
可即使这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蜀粮还是夏国粮油的巨头之一,作为蜀粮上一任掌门人,更是一个把蜀粮从小工厂做出来的强权人物,方中和可是夏国粮油数一数二的大佬。
那是一个能和夏粮掌门人陆君坐在一起吃饭的人,他的面子,老值钱了。
“这个……”
赵犇闻言,脑子里面转了一下,才回答:“这就要看蜀粮现在的情况如何了,如果只是普通的问题,小打小闹,方中和自然是不必这么低姿态,但是如果情况比我们想象之中,更糟糕呢,比如已经到了一个可以被三家分晋的地步了,方中和还会顾着自己的体面吗,渝都粮油和蓉城粮油这两年的势头多猛啊,还有天府粮油,去年小麦大战,西部这一片来说,除了我们平安农场之外,就他天府粮油跟得上节奏,这波吃了不少,老霸道了,更是拉拢的秦粮一起做的市场,蜀粮这老大哥要是丢了位置,真撑不住,被三家趁机瓜分市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要说图什么,他现在需要有人支持他平叛了,不然真的就要被下面的人掀翻了他们蜀粮的根基了,他低头也好,卖面子也好,熬得过这一关,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蜀粮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许登不太敢相信。
“按道理是不会的!”赵犇笑着说道:“但是去年粮食市场的大战,蜀粮是领头羊,可市场数据一看,并没有看到太多蜀粮的粮食出现,天府粮油表现的很出位,蓉城粮油和渝都粮油也表现的很好,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小麦市场大战,夏国方粮稳住市场,几个粮油巨头都大规模放粮,可蜀粮却不见动静,这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信号了。
“你是说,蜀粮的粮库出了问题?”
许登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要是这样,可就是捅破天了!”
“不然呢,你以为为什么让方中和重新出山,是没人了吗,孙仁义哪怕撑不住大局,我不相信上面找不到人接下这重胆子,其实越是这时候,越能考验能力的时候,为了蜀粮长久的未来算,哪怕苦一点,难一点,都不会请方中和出山,而是给年轻人机会,去历练,去解决问题,去积累经验才对的,可偏偏他们就把方中和请出来了,这只能说明一点,蜀粮已经到了一个生死存亡的阶段了!”
赵犇分析了一番,倒是越来越有点头绪了,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了:“说不定咱们这位方大佬,晚年不保啊!”
方中和在这个圈子里面,那可是老前辈。
从国内市场到国际市场,都是威名远播的,他掌控蜀粮这么多年来,强势如虎,从西部杀出去,把蜀粮从一个地区性的企业,变成了如今仅次于夏粮,八三粮油,这些超级巨头之下的粮油巨头,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可这个传奇要是临老丢了威名,那可就是李隆基了。
李隆基是一个能开创开元盛世,却又老年昏庸,丢掉了大唐江山的帝王,非常诠释了,年轻时候的英明,老了之后的昏聩整个过程了。
“所以方中和在自救?”许登倒是听明白了。
“肯定要自救的,怎么救才是最关键,其实目前这棋盘上的棋子,也不会只有赵东君和方中和的,我们已经开始变成下棋的,但是差点势,是给我助势,还是拖后腿,这就是站队的问题了,不过大家都在等而已,说一千,道一万,我们冬小麦的成功还差临门一脚,大家都还没有信心而已!”赵犇笑了笑:“赵东君是上进心太强了,敢赌,所以先进场,而方中和,那是无可奈何的多走一步,是自救,也是一股魄力,这时候了,他不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根本没有更多的路去走了,和我们联手,是他能看得到最少危险的一条路,要想抛开我们,自己把蜀粮给搞起来,除非……”
赵犇眯着眼眸:“他敢更狠一点,直接引狼入室,与狼共舞……”
“谁是狼?”
“你认为呢?”
“夏粮?”
“为什么不能是八三粮油呢,要是我,我选择八三粮油!”
“军方?”
“做生意,谁管他是不是军方啊,反正在这夏国市场上合作,就不会找夏粮,夏粮地位太高了,小兔子和老虎,是不能合作的,不管是为什么,他们都会一口吃回头的!”
合作是需要对等关系了,强弱太明显,那就不要怪别人不讲道义了,在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利益,人家觉得吃掉你反而更大利益,那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吃。
这是市场规律。
“也对,夏粮的霸道,不是一丁点的!”许登点点头,这道理他明白,就是有些不太忍心,他想了想,问:“对了,说起夏粮,我有点看不懂他们的布局了,你觉得骆闻能熬过这一关,夏粮在其中担任了什么的角色?”
骆闻掌握的M&A投资已经挺过来了,算是真正的脱离了ADM集团的控制,放在ADM集团历史上,这不是第一例的诸侯独立,但是夏国人员工而言,绝对是第一例。
他算是狠狠的把ADM集团割了一刀肉。
ADM集团在夏国市场的大溃败,一个是因为丰益国际的反水,另外一个,那就是大中华区的溃败,更是让骆闻吃掉了M&A投资,算是把手脚都打断了,想要重建渠道,挽回属于ADM集团的市场,那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了。
“不知道!”
赵犇摇摇头,苦笑起来了:“我这老师啊,心思鬼多了,你以为看透了,事实上他藏着的东西多着呢,一直找不到他哪里有胆量敢反水,割据一方而独立,说老实话,以前觉得他遮遮掩掩,是想要藏,但是我现在倒是觉得,这家伙,有点刀尖上跳舞的意思了……”
“不懂!”许登皱眉。
“意思就是,他根本没靠山!”赵犇笑着说道:“有人认为他背后有ADM集团董事会的大佬支持,有人认为他敢反水,是因为他背后有夏粮撑腰,可是事实上,他可能都没有,把所有人拉进他的棋盘之中,玩了一个平衡,你看,道格想要回国之前收拾他一下,结果夏粮跳出来了,这夏粮想要收拾他一下,ADM集团背后的股东又挑出来了,等到大家都觉得M&A投资这块大肥肉挺香的,西方大州的资本进来了……”
他摊摊手:“从头到尾,你看过谁硬撑他们的吗,都没有,他现在就是各方面都在跪,跪完ADM集团,跪夏粮,跪完夏粮,就跪西方大州,这都不是重要的,我这个后辈,他带进门的徒弟,他该跪也跪,我说要投名状,人家给的多爽快了,结果这投名状投了一个寂寞,反正在ADM集团那边,人家没失宠,在夏粮那边,也是一个能争取的对象,万金油都没有他这么滑溜,他就维持一个平衡,谁也不要出手收拾M&A投资,有了这段时间,他就能站稳脚跟了,这手段,老厉害了。”
“要是这样的话……”许登瞳孔都收了起来了,脸色之中更是露出后怕和诧异:“他真是一个疯子啊,走出一步,都万劫不复,刀尖上跳舞,火中取栗,简直是把脑袋都放在闸刀上晃悠了,他就真不怕啊!”
“他怕不怕,我倒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他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西方大州的资金一进来,M&A投资算是稳了,他只要把凶性表露出来,谁想再要收拾他,就要考虑一下,被他咬一口的后果了,别说我这种咖位的收拾不了他了,ADM集团想要收拾他,都要承担整个大中华区直接丢掉的后果!”
赵犇有些感慨起来了:“他混出头了!”
“的确混出头了,就是……”许登叹气:“我怎么有点心疼他啊!”
“心疼他?”
赵犇撇了他一眼,道:“你还不如心疼一下我们自己吧,你还真以为骆闻气量很大啊,形势不如人,他谁都能低头,可要说他不记仇,你相信吗!”
“反咬我们?”许登微微眯眼:“他敢吗?”
“敢不敢,这个还真不好说!”
赵犇看着天上的星星在闪烁,把双手枕在脑袋之下,这时候的脑袋倒是很清爽的,美好的夜色总能滋润他的心情,他嘴角一扬起来,笑了起来:“可日后要是继续谈合作,那就得多留一个心眼了,这厮早晚要算计我们的,明着来,我估计他是没有这个想法了,做生意还是和和气气的,他要是意气用事的人,走不到今天,懂得忍的人,也更狠,正面绝对不和我们撕咬,但是冷不丁的咬一口,是可以的,这绝对是一条毒蛇!”
“你知道吗,骆闻站稳脚跟之后,在商界也算是小有地位了,然后咱们三个被人捆绑在一起,在这商界,都有外号了!”
许登感概:“赵倔牛,许刺猬,现在来一条骆毒蛇,你说当年ADM集团的本土化计划,倒是是成功了呢,还是失败了呢,人才是培养出来了,只是大中华区几乎没有了!”
ADM集团的本土化计划,是培养本土人才,人才培养还是非常成功的,赵犇三人都是出身ADM集团,这一点无可置疑啊。
就是都反出来了。
至于三人的外号,倒是没有叫错的。
赵犇是一头倔牛,这名字能起错,外号没叫错的,这头牛的形象一部分是来自于如今平安农场的商标,三个牛头,火焰拥簇,深入人心。
另外也是一种性格的认可,商界人对赵犇的一种印象。
坚韧,执着。
在很多商界大佬的眼中,赵犇这年轻人,做事情过于执着,认定了不放手,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也不回头的那一种。
至于许登为什么叫许刺猬,这很好理解了,许登不是一个开拓进取的人,但是他滴水不漏,你想要在他身上找便宜,你就会发现,咬下去那是要血淋淋的,他不是无从入口,而是他给出来的每一个破绽,都是有陷阱的。
这也算是商界人对许登的一种印象吧,不是现在了,以前就有这种感觉,现在他执掌了平安农场CEO的位置之后,这形象就显得更加的具现化了。
而骆闻。
以前骆闻是低调,高调做事情,低调做人,可反水之后,他却变了,高调做人,低调做事情,再加上地位上来了,不是打工仔了,算是有点影响力的人物了,自然会被无数人分析。
他的阴狠,他的忍让,他的毒辣,那都是很多人比不上的,在ADM十几年,当牛做马的,结果就是为了这么冷不丁的咬一口,真是一条让人恐惧的毒蛇。
这让很多人都害怕的一种印象。
说到底他起家的还是有些诟病,不管是外企还是国内的企业,以下犯上,以员工的身份割地封侯,本来就是一种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的现象。
“这条毒蛇要是真咬我们一口,你打算怎么办?”许登有些未雨绸缪起来了,他更加了解骆闻,虽然是以前的骆闻,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认为骆闻是变了,估计只是藏的好,可很多性格是改不了的,或许为了大局,骆闻会忍,但是他更加相信,骆闻那口气不出,早晚会咬他们一口。
就当初骆闻亲自跑来平安寨,低声下气的求合作,却被赵犇晾起来的,这就是一个奇耻大辱了,能过得去才有鬼了。
“让他来!”
赵犇倒是无所谓:“接下来继续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我们的后稷农业投资他也进场了,东南亚的农业投资局面,少了他也成不了事情,至于夏国市场,我要是他,我就会稍稍放手,让自己透明化,淡化了自己的形象,收敛自己的毒牙,只有大家都淡忘他了,他的M&A投资才能少点包袱,不然单单是前期的投资布局,都足以让他头痒了!”
“他现在有西方大州的资金支持,手上可是捏着不少资金,你没心动?”许登转过头,看了一眼赵犇,问了起来了。
“心动啊!”
赵犇笑了起来,打趣的说道:“我现在都想要把自己给卖了,就如今我们的财务问题,还四处开摊子,流动资金少了可怜,特别是欠款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们之前和君恒结款,投入东北市场,目前东北市场没这么快能回款,也不知道君恒那边,能不能通融一下,不然就得想想办法,过年之后,把第一笔款项给付了,借钱的时候爽,可还钱的时候,那是真的压力山大啊!”
“要不把骆闻放进来?”许登提议:“我们现在是一颗香饽饽,大家都想要进来圈钱,反正都要放人进来的,把他放进来得了,不用整天防着!”
“为什么这么想?”赵犇不解。
“毒蛇吗,怕他藏在外面不知道哪个角落,冷不丁的咬我们一口,放在我们眼皮底下,他真抬头张口,起码看得见吗!”许登说道。
“你是以前被他咬一口,现在有后遗症了?”赵犇想了想,问。
当初骆闻和许登的友情来说,许登是真没有防备的,也幸亏许登那刺猬的属性,把自己周围都竖起了一根根刺,才算是堪堪脱身,不然一旦陷入了内部调查的官司,估计能拖三五年,许登都不要想出来干活了。
“谁说不是呢!”
许登苦笑:“而且不仅仅是这个理由,而是我觉得,多他一个搅屎棍的话,对我们接下来的布局,也是好事,他再毒,实力摆在那里,对我们威胁不大,规模不一样了,就我们平安农场的种植业务而已,今年能破五千亿产值以上,他追不上来的,关键是,接下来我们进军粮食市场,要面对的是国际大鳄,冬小麦投入进去了,春小麦的项目也提上来了,水稻方面,巨人稻项目已经批下去了,高粱玉米,我们在太空育种这方面,都有了不少成果,一旦我们在粮食上真的嫌其了一阵风暴,到时候大家都来打我们,扛不住啊!”
“可以谈谈!”赵犇揉揉太阳穴:“你放点风出去,看他上不上当,反正我不主动,他要是主动,我就松松手,他要是不主动,我也当看不到他,他做他的,我做我的,真咬我,我就打残他的蛇头!”
“脾气真大!”许登白了赵犇一眼,这年轻人大家都说他沉稳,可事实上也是有脾气了,只是他的脾气,有针对性的,对骆闻好像比较大一点,低头一点点都不愿意的那种。
“我就这样!”
赵犇得意洋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