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凤还未来得及疑惑, 几名禁军就将一名宫女装扮的人提了上来, 陆之凤看了一眼,便知那是她父亲派遣进宫与她互通消息的人。 她心间颤动,唇齿相碰, “陛下,此人是谁?” 萧时冕眸中闪烁讥讽笑意, “皇后不认识此人?” 陆之凤强撑着道:“臣妾并不认识此人,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臣妾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萧时冕扫了一眼满身血污的“宫女”, 目光直直的落在陆之凤身上, 话音更为讽刺, “皇后一边说不认识此人,一边又将你皇后宫里的令牌拿给此人,朕竟不知,皇后的令牌这么不值钱,能随意给一个不认识的宫人。” “皇后既然这么不稀罕中宫令牌,看来也是不稀罕这中宫之位了?” 萧时冕嗓音淡淡的, 却叫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陆之凤和陆迁。 陆之凤脸色铁青的难看,可证据确凿,她无法反驳。 只能极力将自己摘出来。 她咬了咬抖动的唇, “臣妾不知令牌为何会到此人手里。” 身后的兰茹急忙点点头道:“前几日娘娘就没寻到这令牌,娘娘顾及陛下病着,便没有声张此事,现在看来,竟是被这人给偷走了!” 萧时冕早没了耐心,直接拂袖让禁军将那人像死猪一样拉走, 冷声道:“皇后身为六宫之主,约束宫人不力,竟让宫外之人混进内宫,着实该罚!” 陆之凤瞳孔颤了一瞬, 随即盈盈跪下,等着皇帝的宣判, “皇后就在嘉熙宫里好好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嘉熙宫,另外,未免宫人们打扰皇后清休,嘉熙宫的宫人便撤去一半。” 萧时冕并没有说何时会放陆之凤出来,陆之凤的心刹那间灰白,这不就是软禁么? 她几乎下意识的朝她的父亲陆迁看过去, 陆迁也同样被震惊在原地,失了党羽不说,引以为傲的女儿还被牵连关了禁闭, 今日,他陆迁,当真是大伤元气。 只是陆迁知道,今日就算咬碎了牙,也要和血吞下去。 谁让他识人不明,生生听信了唐靖的话。 这场闹剧,闹到这里已经到了戏散人离的时刻。 除了午门前,正在受脊杖之刑的朝臣的哀嚎声。 整个皇宫里,像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静谧。 皇帝牵起贵妃的手回了殿里后。 沈德林和谢知远才慢慢从承修宫踱步而出, 沈德林苍目看着不远处,像霜打了一样的陆次辅的身影, 双眸微闪了几寸,不禁感慨,这只曾经养在他府里的小狼,早就成了玩弄帝王心术的野兽。 沈德林走了几步,同身侧的谢知远道:“刚才多谢谢大人。” 谢知远淡笑, “首辅大人客气了,臣知道您想为贵妃辩驳一番,又身份尴尬不能开口。” 沈德林敛去眸中情绪,没再说话。 谢知远倒是纳闷了,明明是关切女儿的,非要装作这么一副冷面孔。 …… 萧时冕在殿前站了那么一会儿,身子就有些发虚, 刚在床榻上躺下,沈时鸢给他盖上锦被,正要站起身时,又被萧时冕一把拽住, 他的骨节微凉,目光温柔又带了些固执的问道:“去哪儿?” 沈时鸢指了指桌上的药箱,双手一摊, “陛下难不成忘了,我每日要给你施针吗?” 萧时冕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根根银针, 骨节分明的手不情不愿的放开她时,袖下漏出一截被雪白纱布包扎的手腕,流出的红褐色鲜血里,还有一丝淡淡的烟草香。 那是沈时鸢亲手割的, 那日,萧时冕自昏睡后,整整一日一夜没再醒来,沈时鸢慌了神, 翻遍所有古籍后,陡然想起她从前中蛊毒时,墨珂曾用过的方法, 她让长朔在禁军里寻了个功力深厚的人, 每日在固定的时间里,按她所说的,把他的周身穴位一一封住,她施以银针,将散发在四肢的蛊毒逼往一处,再将毒血自经脉放出,如此反复,这法子虽伤身,可也拔除了大部分蛊毒。 剩下的余毒,还是要等墨珂亲自动手。 沈时鸢已然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将根根银针放在火焰上消毒后,沈时鸢坐在萧时冕跟前,素手捏着银针, 慢慢插入重要的穴位, 萧时冕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她摆布。 施完针后,萧时冕又扯住她的衣袖, 这些日子里,他明显感觉到了沈时鸢的心软和那一丝丝情愫, 他欢喜的很,只是,因为那蛊毒,他要压制心底的狂喜, 今日他再醒来时,梦里的鬼魅逐渐褪去,竟有一种拨开迷雾见灿阳的感觉, 他便知道,上天再一次眷顾了他。 沈时鸢任由他拽着, 淡淡道:“陛下可真是心思毒辣。” 萧时冕挑了眉头, “怎么,他们不敬你,我不应该处置他们?” 沈时鸢虽没见到行刑的场景,可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何其惨烈。 只不过, 沈时鸢知道,萧时冕不过是借由此事,削去陆迁的党羽而已。 门口,长朔躬着身子进来, 将行刑的情况告知皇帝后, 踌躇着道:“陛下,谢大人正在殿外,等着陛下召见。” 萧时冕的眉眼间,有几分不满,他刚醒来,还没和沈时鸢亲近亲近,这谢知远这么不分时辰。 他一记冷眸扫过去, 门外的谢知远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长朔更是低着头,不敢看萧时冕的脸色。 沈时鸢率先站起身,素手将衣袖从他手里拽出来, “既然陛下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几日没回青梧宫,雪色该想我了。” 萧时冕浓眉皱起,他竟还不如个猫? 看着沈时鸢出了殿门,萧时冕眼里的温色逐渐褪去, 同战战兢兢的长朔道: “把谢知远叫进来吧,看看他要怎么替他的妹妹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