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凤没等到唤她进殿的消息,却看见沈时鸢从殿里踱步出来,美眸冷了几寸。 明黄凤袍映衬下,潋滟的容光也暗了一瞬。 陆之凤早就知道,自从皇帝称病后,沈时鸢就一直在承修宫里。 此时,她谈不上嫉妒,只想进殿看看皇帝。 沈时鸢迎过去,神情谈不上恭敬,只是平静无常的同陆之凤道:“皇后娘娘,陛下刚吃了药,已经睡下来了。” 言外之意,是她来的时机不对。 可听在陆之凤耳里,另有一种赶客的意味, 陆之凤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不善, “贵妃,本宫是皇后,陛下病了,本宫理应在陛下身侧侍奉!” 沈时鸢凝眉看着陆之凤,开口道, “皇后说的是不错,只是,陛下临睡前,特意安顿了臣妾,暂时不见任何人。” 任何人?这个任何人只怕是除了她沈时鸢吧, 陆之凤眼底浸出怒意,她本不欲和沈时鸢起冲突,今日来,也是来探探情况,皇帝病了数日,长华殿就被关了数日,她并不关心谢知柔的生死, 只是身为皇后,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丝毫不知,连给皇帝侍疾都轮不到。 陆之凤觉得,她这个皇后,毫无凤威可言。 陆之凤抿紧了唇,美眸幽暗,跟在一旁的兰茹知晓,自家主子生气了。 兰茹低下头,压低声音在陆之凤耳边道:“娘娘,她眼中根本没有您这个皇后,趁陛下病着,您应该拿出皇后的款儿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妃嫔。” 她将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也在提醒陆之凤,她才是皇后,那沈时鸢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妃嫔而已。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拿捏风度,陆之凤倒真有种不想和她装下去的冲动,况且,她也当真心急,想看看皇帝到底如何了。 她挪动脚步,不欲再和沈时鸢多言,朝殿门口往过走, 沈时鸢面上清冷异常, 今日无论怎样,都不能让陆之凤,踏进这个殿门。 如画的眉眼一扬, 她挪动脚步,挡在陆之凤面前, 眼角满是沉静, “皇后,臣妾刚才说过了,陛下谁都不见。” 陆之凤嘴角微不可察的崩起,红唇紧抿,怒气,立刻蒙上双眸。 “沈贵妃,陛下宠你,可不是让你如此行为僭越的,你还只是个贵妃,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在告诉她,她陆之凤,才是昭云的皇后,万千女子之首。 她沈时鸢,没资格拦她。 沈时鸢眼皮未动,浅笑道:“不用皇后提醒,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份,臣妾只是遵循陛下的意思,陛下不想见人,臣妾只能拦着娘娘。” 神色虽平静,言语里也有十足的敬意,可听在陆之凤耳里,只有气焰嚣张。 她登时发怒,质问她, “沈贵妃!你当真执着要拦本宫?” 沈时鸢眸色微动,唇角微张:“是。” 陆之凤怒火中烧,“好!本宫身为六宫之首,当有责罚妃嫔的权力,你既然如此做法,看来是不怕本宫责罚你了。” 沈时鸢缓缓抬眸,清冷眉目,对上那又惊又怒的眸色, 语气平淡, “臣妾奉命侍疾,皇后想责罚臣妾,只怕还得等陛下醒了再定夺。” 陆之凤皱眉,美眸动了动,周身烈焰怒火。 宫里最尊贵的两个女子此刻正针锋相对,守在一旁的长朔和一众内侍,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甚至在一瞬间里,觉得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的贵妃,气势竟压过了凤袍映衬的皇后。 陆之凤气急,眼底竟有遮不住的汹涌杀意,笼在袖下的双手,也曾是提剑杀过人的。 而面前的沈时鸢,眸色笃定,神情决然。 就好似,想踏进这扇门,先从她身上踏过去一样。 陆之凤心知,今日,她们二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陆之凤怒色沉沉,正要开口,却听见殿内,哐当一声,像是打翻了东西的声音。 陆之凤面色沉了一瞬, 而一旁的长朔见情势不妙,立刻站出来恭恭敬敬的朝陆之凤道, “皇后娘娘,陛下确实不想见人,您还是先回宫吧,待陛下龙体好转,自会召见娘娘。”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娘娘何必在这个关节上,和贵妃置气,惹陛下不快。” 陆之凤脸色难看的很,只是听到大内总管的话,心里到底也掂量了掂量。 她看了一眼沈时鸢,压着眼底的郁气。 “那本宫,就遵循陛下的意思,过几日再来。” 看着陆之凤带了怒气的背影,沈时鸢长舒了口气。 她顾不上思虑那么多,转身便往殿里跑。 寝殿里,遍地洒落碎瓷,灯盏, 桌椅也被掀翻在地。 而萧时冕跌坐在地上,因为隐忍,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半睁的眼,迷离而又诡谲。 而手里,正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锐利的刀刃,就那么被他握在手心里,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刀尖滴落, 滴在雪白的中衣上,开出朵朵殷红。 沈时鸢大惊,面色再无刚才的平静, “萧时冕!” 她跑过去,想把他手里的匕首夺出来, 可他握的太紧,伤口太深,沈时鸢不敢轻易抽出。 萧时冕被情欲控的失了心神,唯有肉体上的疼痛,能让他时而恢复一些理智, 他能感受到身侧,有个柔软的身体,紧紧搂着他,温声哄着他, 他也能嗅到,灵魂深处最真切最渴望的气息。 强迫自己睁开眼,用仅剩的理智,张了张嘴。 沈时鸢将头侧过去, 听到了及是压抑的一句, “阿鸢……不怕……” 紧接着,萧时冕闭上了眼靠在沈时鸢怀里,手掌松开,那个匕首哐当一声,伴随着鲜血,掉落在地。 沈时鸢红了眼眶, 手掌哆嗦的将那只匕首扔开,和长朔一起,将萧时冕扶到床上包扎了伤口后, 沈时鸢坐在床沿边上,面色苍白,喉间发紧,一滴泪,募的滴在柔软的锦被上。 心口处,说不出的沉闷。 她眼睫动了动,问道:“从漳州回来,还需几日?” 长朔跪在床边,面色凄苦道, “怎么也得十日。” 十日, 沈时鸢眸光扫过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萧时冕, 眼底暗色渐聚, “走,带我去长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