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幼妹哭的伤心,萧建宁双眸里透出心疼,心中不忍, 父皇从小就不喜欢他们这一双儿女,兄妹二人看起来像是皇帝独子独女,应是千恩万宠,可只有东宫的人知道, 这一双儿女,自生下来时,就从未得到过父亲的宠爱。 兄妹二人之所以感情深厚,也是因为多年相互扶持陪伴的缘故。 萧建宁只说了几句话,胸口便起伏不停,靠在绣枕上一阵喘息。 萧建离给胞兄掖好被角,面色紧张的问沈时鸢, “嫂嫂,哥哥到底怎么了?” 沈时鸢微皱眉头, “看脉象,确实是伤寒所致。” 萧建离不解, “若只是风寒,那为何会咳血?” 沈时鸢看了看萧建宁的面色,她虽没医治过多少疑难杂症,可医治个风热伤寒还是有把握的。 “咳血是因为肺热镇咳,导致心脉受损,不是什么大病。” “只不过任何大病都是由小病累积而成,年轻的时候不保重身子,上了年岁难免受病痛困扰。” 萧建宁听着她老成的口吻,心中感慨, “还记得你初学医术时,几味浅显的药材都分不清楚,如今也能医治看病了。” 沈时鸢浅笑, “笨鸟先飞而已。” 她静静端坐在那儿,轮廓依旧柔美,双眸仍然清冷。 萧建宁强撑起身子,定定的看着沈时鸢, “时鸢,其实你是个十足聪慧的女子,只不过,你的心,从来不属于宫廷。” 沈时鸢微微顿住, “您……此言何意?” 面对萧建宁,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沈时鸢与他始终有君臣之分, 现在,他依旧是名义的先帝,而她只能称他为您。 萧建宁扯着嘴角笑起来,只是心里却苦涩的很。 “过去三年,你虽为皇后,是我的妻子,可我却苛待了你,今日你能来看我,不光是看在了阿离的面子上,更多的是你的善心。” 萧建宁目光灼灼,沈时鸢一时未明他的意思。 她淡淡道:“人若一直活在过去,永远无法迎接前方的未来。” “我来看您,是因为我已经放下了过去,而您,也应该为了珍惜你的家人好好保重身体。” 萧建宁长叹,意味不明。 “时鸢,做你自己想做的,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感受更重要。” 此言一出,沈时鸢心神一震,以往,她只觉得萧建宁昏聩,只埋头在书画艺术上, 为此丢了江山,失了自由。 可却无人关注,他自己想不想要这个皇位,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做皇帝的心思,只想做一个寄情山水的文人墨客, 沈时鸢抿唇未语, 而萧建宁却率先开口, “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如今开口求你护住阿离,也实在没有脸面,若是可以,还望你看在阿离敬你爱你的份上,尽量多照看她些。” 字字句句都是对幼妹的关照,可落在萧建离耳朵里,却像极了托孤之意。 萧建离再也忍不住,拉着哥哥的手哭起来, 这场景,令沈时鸢跟着心酸起来。 阿离虽孤苦,可到底有个疼爱她的哥哥。 她自己呢? 她想起了那日河畔前,父亲冷言唤的一句贵妃娘娘, 两次将她推给不同的男人。 还亲手在族谱上划去她的名字。 心口阵阵钝痛,她乎觉得此刻,她还不如一个萧建离。 她慢慢收拾好药箱,敛去心神, “阿离年幼,本不应该是政治的牺牲品,我会尽自己的努力,护她周全。” “阿离最牵挂的还是您……您也多保重身体。” 说完话,玉手提着药箱,慢慢踱步走出了北苑, 萧建宁目光微滞,看着那个素白的身影, 或许,他已见完了此生与她的最后一面。 而院子里,沈时鸢却被同样有些干咳的仆人吸去了心神。 * 夜逐渐深下来,热闹了一天的谢府逐渐恢复安静, 几个小厮扶着醉酒的谢知远朝婚房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被谢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喊了住。 一小厮恭敬的问道, “嬷嬷您有何吩咐?” 刘嬷嬷将手上提着的一盏青花细颈酒壶递过去, 安顿道:“把桌上的酒换成这个。” 小厮躬着身子接过来,没敢多问,小跑着回去扶住了谢知远。 刘嬷嬷看着他们把谢知远送进婚房,才转身去和谢老夫人复命。 谢老夫人病体未愈,一整日的忙碌,此刻丫鬟们伺候着梳洗完,早已躺在了床榻上, 刘嬷嬷一回来,谢老夫人便问道:“送过去了?” 刘嬷嬷点点头,“夫人放心,那暖情酒是老祖宗留下的方子,伤不了大少爷的身子。” 她走上前给谢老夫人捏了捏腿, 又安抚道:“少爷既然松了口,今日礼又成了,夫人大可放心了。” 谢老夫人长叹一口气,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他表面上是应下了,可心底里却并不喜欢崔书雪,只怕洞房夜也不会与她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