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州府衙大堂, 萧时冕周身冰寒的坐在大堂之上,双眸里没有半分温度, 整个大堂安静的窒息, 刘符和一众人垂着头,站在大堂一侧,只觉得呼吸都甚是艰难。 额头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陈非派出去寻找的几队人马陆续返回, 带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无所获。 萧时冕的脸色愈发冰寒,双眸阴鸷的盯着刘符, “刘大人不是说人在客栈里住着,怎么朕一来,人就没了?” 刘符心中忐忑不安,瞥了身旁的小厮一眼, 颤声回答:“陛下,探子一个时辰前还在棺材铺旁见过贵人!想是……贵人去了哪里啊店铺一时半刻没回客栈。” 城门这几日一直紧闭,没有他的守令,绝不会放出任何一个人,两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女子,能凭空而飞不成。 萧时冕幽深的双眸看向陈非, 陈非心中也十分忐忑,看了看自己派出去的人,也就还有一小队没有回来。 堂中,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的等待着。 直到小队人马空手而归时, 萧时冕怒气倾刻间迸发而出,双眸骇厉的发红, “将这滦州翻过来!也要给朕将人找出来!” 刘符和陈非立刻领命而去。 萧时冕垂独坐在堂中,晦暗的面色神情不定, 摆在手边的茶杯猛的朝地上掷去…… 霎时间茶杯碎如粉屑…… * 两个时辰前, 蔡永赶着自己圈养的小红马拉着马车,神色凄哀的来到了城门口, 还是那日的守门将领, 一看见蔡永过来,粗糙的面上露出不耐烦,手一摆,驱赶他, “跟你们说了,明日城门才开,怎么都一个个的听不懂人话?” “赶紧滚滚滚!” 蔡永走过去,指了指马车, 将领才看清楚,那马车上放了两口黑木棺材。 “怎么?抬棺材出城卖啊?” 蔡永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往棺材前拉了那将领一把, 将领对他的无礼的动作有些不满,正要出口责骂时,一股臭气突然窜入鼻孔。 他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问道:“怎么这么臭?这棺材里放的什么?” 蔡永叹了口气,指了指那棺材, “棺材里放的肯定是亡人啊军爷,这俩兄弟不知怎的,昨日突然吊死在了我的店里,唉!” “小人小本买卖,竟遇上这等事,军爷你说,小人是不是倒霉透了?” 将领不信,横眉指着蔡永:“昨日刚死,今儿就臭了?你个刁民想诓本军爷?” “别是你起了歹心,窝藏的陈尸吧!” 蔡永不自觉的又拉起将领,朝棺材跟前走了走,他将棺材盖打开一条缝, 和将领说:“军爷你看!小人怎敢诓骗您啊!” 将领皱着眉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人, 恶臭扑鼻之时,又觉得躺在里头的人有些面熟, 头脑一恍惚,蔡永已将棺材合上, 蔡永面色晦暗的朝将领说了:“小人经营棺材铺久了,也是懂些异事奇闻,听闻这自尽而亡的人,怨气最大,稍有不慎它就缠上了你。” “小人便想着,为了家宅安宁,就当做了赔本生意,把店里的两口棺材用上,将这二人好生安葬,也当做了件好事!” 将领听见怨气二字,心有避讳的又朝后退了退, 低声问道:“你想把它们送出城安葬?” 蔡永闻言猛点头:“军爷真是英明?!” 将领摇了摇头,“只怕是不行,这城门没有刺史手令,任何人不能出进。” 话音刚落, 蔡永一拍大腿,“哎呦”一声,面色哭丧起来, “军爷呀,你就行行好吧!这两人可是厉鬼呀!小人不将他们送出城,只怕它们要搅的整个滦州都不安宁呀!” “军爷今日不放小人出城安葬它们,只怕是明日就会寻到你身上啊!” 将领踹了他一脚,嘴上骂道:“你个杂孙子,给爷闭上那张臭嘴!” 蔡永立刻止住了声音,从兜里掏出一袋碎银子塞在他手里,在耳边低声道, “军爷都看过了,确实是两个臭气熏天的死人,军爷就行行好,为了自己的家宅,放小人出城安葬它们吧!” 将领有些犹豫,不放心又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棺材里的人,都是那副惨白的样子,的的确确是死了的面色,棺材里的阵阵恶臭也是事实, 想是这二人怨气大,尸身也腐烂的快了些。 一旁的蔡永脸色灰暗的快要落下泪来, 将领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心头一松,就当也为家宅积德了。 便让手下将城门压了正好马车出去的缝,又安顿了他们就当没见过此事。 蔡永立刻拱手千恩万谢,赶着小红马拉动马车出了城门。 将领看着马车离城而去,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前日,那两个瘦弱的男子, 他猛地拍了拍脑袋,嘀咕道:“我说怎么那么面熟!” 又想起那个身患重病的男子,手里的钱袋立刻有些烫手,他朝城门的方向拜了三拜, 诚挚道:“二位神仙,那日真不是我不让你们出城耽误了你们看病,实在是军令难为啊!” “你们二人可不要记恨小人!要记恨就记恨那刺史刘大人!” *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 刘符和陈非才垂头丧气的回了大堂。 萧时冕一直静坐在堂中,漫长的等待中,他心里早有了预判。 一股庞大的怒火,将他包裹住, 策划的如此周全,她就这么想方设法的要离开他, 怕她在宫中受辱,他才设下这局,好让她名正言顺的回到皇宫,到头来,却成了她逃离的助力。 那日,他将圣旨拿给她,她明明说了好, 原来竟也是诓他的,妄他当了真,为她筹谋一切。 真是好啊。 能在这眼线密布的滦州脱身,他的阿鸢真是聪慧过人! 滔天的怒火冲上心头,加上两日的奔波劳累,令他眼前忽的黑了一瞬, 胸口阵痛传来,他按住胸口。 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赤红的一片。 死寂一样的堂中,垂着头的刘符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阴寒。 紧接着,浸了冰霜的声音自萧时冕喉间发出, “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她!” 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 就算是死了,也要死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