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无声退出殿外, 殿里只剩了萧时冕和谢知远二人, 案几上的紫金龙香炉里白烟腾起, 清雅的香气弥漫。 萧时冕看了看桌上成堆的折子, 每打开一个,都是恭贺新帝登基,并请求新皇立后的恳切之词。 萧时冕将折子随手扔在一边, 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眉心。 言语不耐烦起来,“朕不是已经立了陆迁之女为后,这些个大臣怎么还在往进递折子。” 谢知远想了想, 意有所指道:“陛下,云昭二十四省,疆域辽阔,有些地方朝臣的折子晚送上来些,也是有的。” 萧时冕言语清冷, “看来这陆家的十万兵权,竟赛过了沈首辅的门庭。” 谢知远狭长的眸子里精光一闪,问道。 “陛下,臣听说沈皇后如今还在止鸢宫里,这沈首辅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也就算了,” “陛下可是看在了沈首辅的面子上没将她送至云台寺?” 萧时冕抬眸看了一眼谢知远, 轻飘飘的一眼,却让谢知远觉得十分有威压。 他与萧时冕相识多年,深知他的脾性, 从代表四大家族站在他身后的一刻起,他所行的一切,都是为了心中的抱负。 他谢家一门,自古多出宰辅,可自从先太子被冤赐死后,谢家受到牵连,许久未有人入朝为官,如今他拜入内阁,帮着萧时冕肃清朝堂。 谢家也就成了从龙有功的功臣。 只是萧时冕登基,背后还有两股力量加持, 显然他谢知远不是最大的功臣。 萧时冕从案台上踱步下来,缓缓走到窗下, 看着窗外房檐上流下的雪水。 清隽的面容一派淡然, “阿远,不要试探朕,沈时鸢是朕深爱的女子。” “朕不会,也不能让她出宫。” 谢知远闻言, 险些没压住面上的惊色, 如此强烈的情感和占有欲, 谢知远从前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 他虽知道,萧时冕少时流落民间,后被沈德林所收养, 却不知,他与沈德林之女沈时鸢竟有如此深厚的情谊, 那为何, 沈时鸢如今却成了前朝皇后? 谢知远站起身, 犹豫道:“可陛下如何面对天下人的指摘?” 萧时冕转过身,对上谢知远的目光。 “天下人?” “这些愚民当年是如何不分青红皂白辱骂朕的父亲的,朕至今历历在目,” “如今朕做了皇帝,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的话,这个皇帝做的,也算是窝囊透了!” 谢知远轻叹一口气, 自己的傻妹妹,还一心喜欢着这个陛下, 想来也是一片痴心付诸流水了。 “可沈首辅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再入宫廷吧?” 萧时冕眼都没抬,只冷笑着道:“现在陆家出了皇后,他只会觉得陆家一门飞黄腾达,陆迁又成了与你并列的次辅,” “首辅地位受到威胁,朕的这位义父,只会命令自己的女儿用情分牵绊住朕,好让他继续掌控朕,掌控朝堂。” 所以阿鸢,你能走到何处呢。 不过片刻, 萧时冕神色如常的上前拍了拍谢知远。 爽朗的问道:“朕将吏部交给你,你可懂其中深意?” 话题转折如此之快, 谢知远顿了顿, 随即反应过来:“吏部掌管朝臣考核变动,陛下是想让我除旧革新。” 萧时冕点点头:“萧建宁执政这么多年,贪官污吏横行,朝堂积庸已久,也该肃清肃清了。” “那……沈首辅的人呢?” 萧时冕抬手拿起桌上的那个请封折子, 眼神落在封后二字身上, 薄唇轻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忌。” * 长夜如墨,星河流转,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月光洒下来照在积雪上,更显冷清。 止鸢宫里 沈时鸢正抱着雪色窝在小药房里看着医书。 这间药房正在西隔间里,不大,却也布置的精巧细致, 药炉,医书,应有尽有。 后边的药龛里放着各种药材。 平日里将门一关, 这里就成了与世隔绝的小角落。 药龛的上边,还挂着一副蒙了些灰的题字, 窗户莫嫌秋色浓 紫苏红苋老生花 题字人:萧建宁 毛笔字体新颖独特,笔锋柔润婉转,并不似昭云所流行的字体那般端正苍劲,却也独成一派。 沈时鸢穿着一件薄纱寝衣,就窝在药龛下的藤木椅子里, 烛光闪烁, 笼在女子柔美的面上,长睫下的瞳孔清亮透彻, 凝神端看着那本医书。 怀里的雪色早就进入了梦乡,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小药房里来回穿梭。 门口响起敲门声, 沈时鸢抬眸看过去, 花阴轻轻推开门走进来, 沈时鸢皱了皱眉,“他来了?” 花阴摇摇头, 沈时鸢下意识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