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纨絝多生祸
荣国府。???69???????.????????
自从那日贾琮在荣庆堂那一番话,让贾母丶贾政丶王夫人丶王熙凤等当家人,放弃了侥幸心理。
硬着头皮按朝廷的规制,陆续开始缴纳各地田产赋税。
但在荣国府中并不是人人认同这一做法。
贾赦在听说家中开始缴纳夏赋,下半年的家中进项少了一大截,便气得摔了茶盅。
才知道府上之所以这麽干脆缴纳夏赋,都是东府那畜生在老太太面前递话,唬得老太太和自己那酸腐兄弟就范。
这让贾赦大骂贾琮:崽卖爷田不心疼。
这畜生自己得了爵位,一个人吃那麽一大份爵产,手下又没有额外田产,站着说话不腰疼,却让西府伤筋动骨的去缴纳田赋。
如今神京多少官绅士族不是在观望,就是在拖延,凭什麽让荣国府去充大头蒜。
但是依据朝廷新政,阖府缴纳夏赋之事,贾赦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当初贾府太老爷临终遗奏,贾赦袭爵,贾政袭府。
而府邸和爵产不可分割,贾政对于爵产的处置有优先发言权,更不用说还有贾母的意见。
所以贾赦对府上决意缴纳新政夏赋,根本就是无可奈何。
而这件事对他影响也很大,因为缴纳夏赋后,收入公中的银子少了一大截,按例分派到东路院的银子也就少了。
再除掉东路院丫鬟奴仆的月例银子丶家宅日常的用度开销,到了贾赦夫妇手里的银子比平时少了大半。
这让一向敛财成性的邢夫人心疼得半死。
更让一向奢靡惯了的贾赦满腔郁恨。
其实他本来是有一颗摇钱树的,一个身上担着世袭伯爵勋位的儿子,按照常理从儿子那里弄些银子花,也是常有之理。
可偏偏以前他做得太过火,和这个儿子场面上闹得形同陌路,心底里可比仇寇。
这件事整个荣国府,甚至是神京勋贵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自从贾琮不断出头发迹,直到被皇帝赐封世袭罔替伯爵,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看他的笑话。
贾赦虽然生性卑劣,但是做老子的体面还是要的,怎麽也拉不下脸去东府分润好处。
而且他也深知,东府那畜生可不是什麽善茬,战场上带兵砍杀的主,老太太想往他府里加塞,都找不到半点缝隙。
更不用说自己和他这麽深的嫌隙,要是因此惹恼了他,不知道那畜生背地会做出什麽事来。
远的不说那个王善保家的,就说原先东府的贾珍父子,就因为图谋那家和他有关的香铺子,他就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去死,不肯帮一点忙。
而且还连带弄死了家里一大帮老奴才,这手段和心思是够黑的,这些事情贾赦都在一旁看得真真的,所以他是万不敢去触那畜生的霉头。
自从迎春和孙绍祖的婚事断了后,孙绍祖突然就离开了神京,贾赦那家皮货店和大同那边的生意也断了。
他让店里掌柜特意跑了一趟大同,据说那边因九省统制巡查军中贪污之事,眼下牵连到许多人,孙家为保险起见,要暂时收拢生意。
贾赦那家皮货店,这两个月已没什麽进项,他过惯了荒淫奢侈日子,手头一下短缺这麽多银子,自然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里都不得经。
这些日子,贾赦正挖空心思,在外面找赚银子的路子……。
……
自从荣国府开始缴纳新政夏赋,为了弥补亏空,王熙凤得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同意,花了一些日子整顿裁撤家奴。
府上人口虽少了,却并没有出现人手不足的窘迫,主要是王熙凤日常管惯了家,对府上奴才的优劣勤懒都心中有数。
被王熙凤撵出府配人,或者打发府外田庄干活,都是原先或爱口舌搬弄,或做事惫懒的货色。
府上少了这些人物,居然反而让剩下的人,做起事情来少了肘制和是非,竟比以前还顺畅许多。
当然这些被撵之人中,也有无辜受冤的,不过毕竟是其中极少数。
因此,除了那些被撵之人的亲眷,私下对凤姐有些恶言毒语,大多数人都赞二奶奶端是有好手段的。
贾府在缴纳新政夏赋的压力下,除几个当家之人有些愁绪难展,府上其他人居然过得比往日还舒畅些,也是一桩怪事。
可见历来大富豪门之家,如一贯风平浪静,安享尊荣,时间一长必定沉疴累积,只有出现跌宕压迫,反而会生出革弊历新的生气。
嘉昭帝力行新政,或许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附带效果。
……
不过荣国府中也不是人人欢欣,比如阖府人人捧着的凤凰男宝玉,最近心性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那日他去黛玉房里找林妹妹说话,紫鹃却说姑娘去了梨香院找宝姑娘,宝玉便兴冲冲赶了过去。
有府上两个最出色的姊妹作伴,自然是他心中最乐意的。
可巧到了梨香院赶上晚点,薛姨妈便留了饭,只是酒桌上宝姐姐淡淡的,林妹妹懒懒的,一顿饭混完就散了。
宝玉觉得如今园中的姊妹,不知怎麽都生分得很,前面二姐姐搬去了东府,再也不回来了。
日常姊妹们常去东府找二姐姐说笑玩耍,却经常单单落下了他,让他做了许多次孤零鬼。
如今他心中最可心的两个姊妹,也都对他不冷不热,心中烦闷之下,便多吃了几杯酒。
一肚子闷气夹着酒气的回了自己屋,本来要吃早上沏的一碗枫露茶,因那茶金贵些,需要三四次才能出色,宝玉是特意留着晚些喝的。
没想到丫鬟茜雪却端了一杯新茶,问起才知,方才宝玉的奶娘李嬷嬷过来,看到这枫露茶稀罕,便执意要吃,茜雪没太在意便与她吃了。
宝玉正觉得失了姊妹们眷顾,心中本就不爽利,又多喝了几杯,听了茜雪这话,借着酒气就摔了茶盅,
还把茜雪骂了一通,质问茜雪那李嬷嬷算哪门子奶奶,凭她这麽去孝顺,竟拿了他的茶与人吃。
还口口声声要撵了李嬷嬷和茜雪。
其实宝玉一贯和丫鬟们要好,况且那茜雪生得很是清秀,虽不及袭人丶麝月等和宝玉亲近,平时还是很入宝玉的眼。
他这一番撵人的话,想撵走倚老卖老的李嬷嬷是真意,至于撵走茜雪不过是酒后气话。
可没想到他这边又摔茶盅又骂人,闹出了太大动静,惊动了贾母和王夫人,这两人惯常是把眼睛心思都放在宝玉身上的。
王夫人也是知道这茜雪的,见她虽生得有几分妖娆,却是个半锯嘴的葫芦,几次她来宝玉房里,也不太殷勤讨喜,和袭人等差了不少。
再加上家中又出了裁撤人口的话头,王夫人又想收服林之孝夫妇的心,便依此为藉口撵走了茜雪,腾出空缺,补上了林之孝的女儿红玉。
为了掩饰其中痕迹,又告老了宝玉的奶娘李嬷嬷,毕竟那枫露茶的事,李嬷嬷脱不了关系,表面上显了公平,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
宝玉平时虽口口声声女儿是水做的,对丫鬟们也很是怜惜爱护,在府上确实一贯得了好名。
但只要遇上他老子娘的嘴脸,说他房里那个丫头的不是,他便会立刻装了王八,缩了脖子,怜惜也没了,爱护也忘了,只管自己躲祸。
所以,茜雪虽然一肚子委屈,本想自己这位爷能保一保她,最终却是没有的事情,只能被撵了出去。
宝玉最多也就事情过去后,伤春悲秋一番。
比如原先那个轨迹之中:晴雯病逝后,他只问人家姑娘咽气之前,有没有喊他的名字,如果没有喊,便是旁人没听清,便是蠢材……。
有些时候,宝玉最关心的不是女儿家的荣辱生死,而是自己在她们心中到底有多重。
……
茜雪撵走后,宝玉很是伤感了一回,好几日都是一脸烦闷忧愁的神情。
他房中的那些丫鬟,除了最心腹的袭人之外,其他人看着他的目光中,凭空多了一丝畏惧。
那日如果不是他酒后失矩,对着茜雪发邪火,人家怎麽会被无辜撵出去。
于是丫鬟们心中都生出兔死狐悲的忌惮,服侍宝玉愈发小心谨慎。
宝玉见房里小丫头少了平时的妖娆无忌,心中更加闷气,愈发在屋里待不住,一得空就在府上乱逛找乐子。
……
前几日,贾琮在荣庆堂中说那五名高官落罪的应由,让一贯只会衙堂枯坐丶只知清谈诗文的贾政,颇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如今朝廷屡屡推行新法新政,利弊因果,涉及万户千家,比如官绅降免纳赋新政,便是极大关联到荣国府。
政局风雨起伏,竟让贾政沉浸诗书的迂直心胸,对的外头这些事务,生出未有过的探知之念。
这日也正是各衙堂休沐之日,贾政知道贾琮必会在府中攻读经义备考,不过午食之后一个时辰,是贾琮的休憩时间。
这麽多年以来,贾政还是知道贾琮这个作息习惯的,便让丫鬟去东府叫贾琮过来说话。
贾琮得了丫鬟的传信,便出了东府,临走还带了晴雯一起,因晴雯帮着鸳鸯描了个新绣样,刚巧要送过去。
两人走到一半便分了手,贾琮一个人去了荣禧堂东廊的三间正房,那里是贾政和王夫人日常起居之地。
等到贾琮进了贾政的起居书房,时间没过去多久,宝玉也趁着晌午的空闲,逛到荣禧堂东廊院子。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间,贾政都在梦坡斋书屋,那里是清客闲暇汇聚清谈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