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没见，本来有些消瘦的苏子安已经瘦成一把骨头，脸上颧骨高耸，两腮深陷，面黑耳焦，程若非跟师父清云道长学过中医，一看就知道苏子安已经病入膏肓。 中医讲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面色黧黑，耳如焦炭，说明先天之本根基已动。全身大肉尽脱，骨瘦形销，说明后天之本根基已断。 苏子安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生命的灯火即将油尽灯枯。 看到程若非走进屋，苏子安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朝他招招手，有气无力地说。 “小程来了，一直想请你到家里作客，感谢你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没想到，现在我……” 眼泪从苏子安已经瘦得脱相的脸上滚落下来。 “苏先生，你好好休息，不要多说话了。” 看到已经油尽灯枯的苏子安，程若非也感到有些伤感。 人的生命多么脆弱，不管多么有钱的大老板，面对死亡一样脆弱与无助。 “苏夫人，苏先生现在吃饭怎么样？” 程若非把头转向苏晓荷的妈妈。 “自从做了化疗、放疗，晓荷的爸爸胃口越来越差，最近什么也吃不进去，只能靠打营养针维持。” 说着，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看着苏子安因为化疗已经全部脱发的头顶，程若非感到悲哀与无奈。 癌症晚期用化疗毒死癌细胞，好的细胞同样受到了伤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苏子安已经不能进食就是明证。 最后，病人受尽折磨，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其实，癌症晚期无法医治的时候，安静地等待死亡，反而是对病人一种更人道的做法。 这时候，一名男医生走了进来。 “苏夫人，您能出来一下吗？” 苏夫人跟着医生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隐隐的哭声。 苏晓荷对父亲苏子安说：“我出去看看妈妈什么事。” 程若非朝苏子安点点头也跟着她走出了房间。 苏夫人在812病房门口小声地啜泣，一个护士在旁边安慰她。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主要是看苏先生现在不吃饭，完全靠输营养液。这也是医生的职责，不一定是苏先生马上就病危了。” “如果病危了，怎么办？” 那个护士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希望苏夫人多想开一点。” “你们这家医院收费这么高，结果病情越治越严重！” 苏夫人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妈，你在外面吵，让爸爸听到多不好。” 苏晓荷上前拉住了妈妈的胳膊，苏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叹了一口气，回到屋里。 “抱歉，护士小姐，我妈看到病危通知单，心里太着急了。” 苏晓荷替妈妈向护士小姐道歉。 “没关系，我理解苏夫人的心情，不会往心里去的。” 说完，护士转身走了。 “若非，你能陪我去找找左锋医生吗？他是我爸爸的主治医生。” “好。” 苏晓荷与程若非来到了医生办公室，见到了刚才送病危通知单的医生左锋。 左锋大约40岁，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目光明亮，鼻梁高挺，头发丝丝定型，一看就很有学者的派头。 “左主任，您看我爸爸的病情现在什么情况？” 左锋用眼睛扫了一下苏晓荷与程若非，慢慢悠悠地说。 “刚才我已经告诉了苏夫人，她没有和你们说吗？照这种情况下去，苏先生的生命最长还有一周时间。” 苏晓荷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颤抖地问。 “您以前不是说生命还有六个月时间吗？现在怎么还有一周时间。” “苏小姐，你父亲的病情发展非常快，现在癌细胞已经从肺部大面积转移到肝部，他得的是小细胞肺癌，是肺癌中非常凶险的，不能手术，现在病人状况也不能再继续放、化疗。” “那怎么办？您不是海归的博士吗？国外有没有好的办法？我们可以出国治疗。” 她一把抓住了左锋的胳膊，现在在苏晓荷心里左锋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左小姐，不要激动。”左锋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据我所知，目前全世界对小细胞肺癌晚期都没有好的办法，以苏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如果到国外治疗，可能没下飞机……”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意思很明确，以苏子安的身体状况，根本坐不了飞机，没下飞机，人就可能没有了。 苏晓荷站起来，突然，身体一晃向一边倒去。 程若非一把扶住她，过了一会儿，苏晓荷才清醒过来。 “若非，我们回去吧。” 程若非搀着她，慢慢向病房走去。 —— 回到会客室。 他与苏晓荷母女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现场气氛异常压抑。 程若非用手碰了一下口袋中的蛇丹，拿出来，还是不拿出，他心里非常矛盾。 不是舍不得这个蛇丹，蛇丹珍贵，但人的生命更珍贵，能救人一命也算物有所值。 他最矛盾是苏子安已经病入膏肓，万一服用蛇丹后，立即死亡，责任怎么算？ 是他毒死了苏子安吗？ 到时候百口莫辩。 虽然苏子安被下了病危通知，但并没有死，万一吃蛇丹死了，苏夫人会和自己算完吗？ 白靖宇说只要不危害华夏安全，他做的事情，组织就不会追究。 但吃蛇丹死了人，组织也帮不了自己。 关键程若非自己没有一点把握。 苏子安服用蛇丹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被当场毒死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 程若非的手心开始出汗，他从来没有这么犹豫过。 给苏子安蛇丹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最后，他还是鼓足勇气说出来，让苏家人自己选择吧。 “苏夫人，我身上有一枚蛇丹，这个是比牛黄还要珍贵百倍的药。” 程若非想说“珍贵万倍”，话到嘴边又改成了“百倍”，别人不了解蛇丹的珍贵，说“万倍”别人会认为太夸张。 其实，蛇丹可遇不可求，比牛黄“珍贵万倍”一点没有言过其实。 “我想给苏先生试试。” 苏夫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