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曲文琼背部挺直,脊背的线条优美,身上的丝质睡衣长裙看起来精致又顺滑。 棕色的长发被珍珠簪子轻轻挽起在脑后,几缕发丝轻柔地垂落在她白皙的颈间,整个人看上去温婉而又柔和,和刚刚房间里的杂乱格格不入。 只是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呆愣,直到谢今宴走到她身边才有了些反应。 无机质的眼珠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曲文琼脖子微转,视线落在了谢今宴的身上。 棕色的眸子和紫色眸子对上的那一刹那,宋知了看到了曲文琼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浓烈的厌恶情绪不断地在棕色眸子下翻腾,然后很快地被压了下去。 仿佛没有出现过。 然而宋知了无声地站在他们前面,将一切都看得分明。 那一瞬间扑面而来得厌恶的情绪实在太强烈,冲得她都有些愣神。 她下意识地看向坐在曲文琼旁边的谢今宴。 隔着一段距离的她都感受到了,离女人最近的谢今宴不可能没有感觉。 然而小团子就像没有看到曲文琼刚刚迸发出来的抗拒,依旧神色如常地坐在她旁边。 宋知了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谢今宴的聪明,对家里的异常应该会有所察觉。 但他现在表现出来的... “粉饰太平”这四个字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没错,就是在粉饰太平。 谢今宴不是没有察觉,他只是在视而不见。 就好像只要没有人说破,这个家表面的平静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他就还是一个幸福的小孩。 所以在听到父亲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后,他的情绪虽然崩溃,但却很快地恢复了过来。 是因为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哪怕这个心里准备谢今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宋知了看向谢今宴的视线中染上了些心疼。 小孩子天生对父母的依恋和对家庭的向往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些不对,以为这样就可以天长地久。 然而风平浪静永远都只是表面,底下其实早就暗流汹涌。 这就像埋在地里的地雷,一眼望过去很是平坦,但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现在第一个地雷已经炸了。 尽管这不是谢今宴的本意,尽管他已经在努力避开了。 父亲的冷漠还是刺痛了他。 哪怕早就准备好的防御机制立马竖起,也还是被扎得鲜血淋漓。 最后鲜血化作泪水疯狂涌出,被地毯无声地吸收。 那母亲呢? 宋知了看向神色有点迟缓的曲文琼。 你对他又是什么情感。 “妈妈,今天读什么?”谢今宴侧着头问道。 谢浩屹要求母亲每晚十点的时候给他读书,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两年之久。 “我去拿。” 曲文琼站起身来朝房间角落的书架走去,很快就拿了一本书回来,重新坐在了床上。 宋知了敏锐地发现了她这次坐得离谢今宴远了一点。 视线落在曲文琼手里的树上,宋知了觉得有些眼熟。 她好像在谢今宴的房间里看到过。 没记错的话,这本书谢今宴已经看完了。 “这本吧。” “好。” 谢今宴没有异议。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曲文琼读,谢今宴听。 宋知了站着有些累,环视了房间一圈,最后盘腿坐在了飘窗上。 离他们稍微有些远,在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床边的两人就好像在普通不过的一对母子,平凡而又温馨。 但离近了就会发现,曲文琼的语气并没有起伏,就像是一板一眼的读书机器。 而谢今宴明显也没有沉浸进去,偶尔还会有些出神。 谢浩屹规定的时间是最少半个小时。 床头白色时钟的秒针一点点转着,将时间的流逝具象化。 谢今宴是九点十分进入的这间房间,九点四十的时候,曲文琼读书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把书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转头看向谢今宴,这次避开了那双紫色的眼睛。 “回房间吧。” 宋知了盘腿托腮地看着这一幕,觉得任务感真的太重了。 就像是强行把母子两人凑在一起,演一副温情戏。 谢今宴通常会在“读书环节”结束以后和曲文琼道句晚安然后出门离开。 这次曲文琼也像往常一样准备等他说完就转身。 “妈妈,父亲爱我们吗?” 没有说晚安,谢今宴出口问了一个问题。 如惊醒般,曲文琼猛地看向他,眸子也猛地沉了下来,仿佛他的话触碰到了她某些暗处的地方。 “当然不爱。”她回答的毫不犹豫。 谢今宴低下头,一时没有说话。 宋知了从飘窗上跳了下来,走到谢今宴的旁边拍了拍她的肩。 和“粉饰太平”的谢今宴不一样,曲文琼更像是在破罐子破摔。 察觉到了宋知了的安慰,谢今宴微微侧头抿唇朝她笑了笑,然后继续抬头问曲文琼:“那您爱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