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辈世代都生活在白洋淀,这里水草丰茂,水系发达且富饶。 记得小时候,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芦苇荡。深秋时节,伴随着那一阵阵的雁鸣,芦苇荡在秋风里排山倒海,跌宕起伏,犹如千军万马一般,奔腾咆哮。 严冬的时候,白洋淀里的水都结了厚厚的冰,这是割芦苇的最佳时机。人踩在冰面上,用镰刀将露在冰上的芦苇其根斩断… 割下的芦苇可以用来编织草席,白洋淀地区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编草席。更可以拿来造纸,记得小时候,白洋淀周边有很多的造纸厂。 我们的故事还要从一个国民党的逃兵说起。 1937年卢沟桥事变以来,战争的乌云就笼罩着半个中国,局势相当的紧张,日本鬼子铁蹄所到之处,生灵如蝼蚁,百姓似涂炭。 以前是直隶总督驻地的保定府,更是日军大规模屯兵的营地,鬼子在华北地区的军事指挥枢纽之一。 自保定沦陷以后,日本鬼子发动了多次的大屠杀事件,无辜惨死的百姓数以万计。此时的华北地区,山河落泪,苍生泣血。 国民政府军因为作战失利,节节败退,军队被迫往南方撤离。 由于兵力的缺乏,军队沿途靠大肆的抓壮丁,来补充兵源。简单的训练之后,就可以送往战场抵御作战。 俗话说的好,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白洋淀周边的村落,很多年轻的劳力都未能幸免的战死沙场。为抗日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用一腔热血,灌溉了祖国的山河。 当然也有种种原因,从国民党军营里侥幸逃脱出来的逃兵,在乱世的硝烟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战战兢兢的苟延残喘,勉强保住一条小命。 孙长生就是其中之一。 孙长生家境贫寒,很小父亲就死了,由孤寡多病的老娘抚养长大,碰到灾荒之年,就去乞讨要饭,也相当于讨百家饭长大。 家有多病的老母是孙长生决心做逃兵的主要原因。 并不是贪生怕死,每次战场上与小鬼子厮杀的时候,孙长生都是咬牙切齿的冲锋陷阵,恨不得化为猛虎雄狮,将小鬼子生吞活剥! 可是每当战斗结束,打扫完战场,夜幕降临,孙长生躲在战壕里,望着皎洁的月光,满天的星辰,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老娘。 “娘,娘!” 孙长生轻声的叫着自己的老娘,泪水竟如泉涌一般从两颊滑落。 他担心自己的老娘能否吃饱穿暖,行动不便的她该怎样独立的生活? 唯一感到慰籍的是,从小的玩伴小翠姑娘经常到他家里串门,或许在生活上能够帮助照顾老娘一点。 小翠长的白皙水润,俊俏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总是那么的清澈明朗。穿着时髦的学生旗袍,扎着长长的麻花辫。 从小在一起玩耍倒不觉得什么,现在只要跟她对上眼,孙长生便腼腆的腓红了脸,心脏像小兔子一样,突突的乱跳。 然而小翠却:“长生哥,长生哥”的喊着,丝毫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 说实话,孙长生是打心眼里喜欢小翠妹子,可是人家家境很好,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和保长,孙长生家里有什么: 两间漏雨的茅草房,近乎瘫痪的老娘! 话又说回来,言归正传,孙长生还是下定决心逃出兵营。 从小就灵敏过人的他,望着西北堆积如山的乌云,嗅到风中卷裹着的草木的清香,感觉时机来了。 果不其然,夜里的一场暴风雨铺天盖地的倾盆而下。一时间,山河震动,电闪雷鸣! 军队驻扎的营地偏偏又在风口,大风将很多帐篷直接掀翻,熟睡中的士兵也被惊醒,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顿时兵营乱作一团,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孙长生则瞅准时机,钻进旁边的灌木丛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做逃兵是杀头的重罪,孙长生白天不敢行走,大路上还会经常遇到行军的队伍,他只有晚上抄小路往北边跑。 只知道保定府在北边,一股脑的跑就完了。渴了就喝河水,饿了就找鸟蛋,挖荸荠,菱角,田地里挖红薯,萝卜,只要是能吃的,统统往肚子里面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时令已是初秋,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赫然出现在眼前,那熟悉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孙长生眼含泪水的感受着这渴望已久的快感。对于在尸体堆里摸打滚爬出的人而言,此情此景,竟是重生了一般。 一行雁鸣将孙长生带回了现实,眼看残阳如血,秋风萧瑟,芦苇丛中不时飘出几段渔歌。可能是附近村落的渔民,驾扁舟,摇双桨,带着渔网和鸬鹚,凯歌回家。 孙长生多了一个心眼,不敢轻易回家,趁着夜色躲进了茫茫的芦苇丛深处。水淀里,河边上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水性惊人,所以在这白洋淀里生存,对于孙长生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孙长生找到一处地势高的芦苇荡,周边比较干燥,且干草成片,干草堆里竟然有很多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