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整个安城县,不,是整个华国都很热闹。 华国人对新年的重视程度,在全世界都是闻名的。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哪怕天上下刀子,路上发大水,暴雪阻路,哪怕道长且阻,依旧行而不辍,华国人民对回家过年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爆竹传声又岁除,流年不驻隙中驹。 尤其到了午夜十二点整,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刻,安城县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有各个方向的烟花欢叫着地直冲天际,在空中炸开一朵朵绚烂的花朵,昭示着欢送过去的旧年,迎来充满希望的新年。 徐奶奶早就将炕头烧的暖呼呼的,祖孙三个靠在炕上看着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嗑着瓜子守岁,一室难得的清闲悠然、安乐祥和。 熬过十二点的时候,刘庆华和徐奶奶精神头依旧十足地盯着电视看,但苏妍却再也撑不住了,连日来的困顿疲乏让她哈欠连连,上眼皮似有千斤重,最终还是脱衣睡去。 一夜无梦。 一九九四年大年初一,安城县苏妍家。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从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是北方的整个春节期,一直到出了正月十五,新年才算彻底过完,接下来便是和往年一样的忙碌。 在这期间鞭炮、烟花是不断的,各种庆贺活动都要放鞭炮。比如说大年初一是“开门炮”,人们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开门炮仗,象征着新年的到来,驱走邪恶,迎接吉祥;大年初二放鞭炮是为了接财神爷到家;大年初四放鞭炮是为了迎神接神和送神;大年初五放鞭炮叫破五,是为了送走晦气和崩穷,迎接财神…… 这种热闹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整个春节才算彻底结束。 而苏妍就是在大年初一各种噼里啪啦的开门炮声里醒来的。 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悠然的觉了,这一觉的睡眠质量超高,苏妍虽然是被阵阵鞭炮声给惊醒的,但醒来了还是觉得格外的神清气爽。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彩色电视机里正重播着昨日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声音小小的,徐奶奶和刘庆华正在案板桌前包饺子,绿色的韭菜配着金黄的鸡蛋碎、红色的虾米,看的人口舌生津。 旁边摆着一盖帘已经包好的饺子,白白胖胖的,月牙形的,看着格外喜人。 听见苏妍的动静,徐奶奶和刘庆华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约而同地说:“起来了?”、“饿了吧?快洗手吃饭吧!” 苏妍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抬眼向外望去,外面已是一片阳光灿烂,天空湛蓝湛蓝的,院子里的积雪早就被扫的清扫的干干净净,狼青犬七七正老老实实地趴在窝里晒太阳。 一片岁月静好。 苏妍洗漱了一番,吃了早饭,便打算到恩师家里去拜年。 给恩师的礼物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一共装了两个厚牛皮大纸袋。 一个纸袋子里装了一件褐色的羽绒服、一件开司米背心和一件男款的羊绒毛衣并一沓被塞到了边沿空隙处的羊毛袜子,这些东西将硕大的纸袋子撑的满满当当的。 另一个稍小一点的纸袋子里,则装着羊城的各种糕点、一块手表、一沓宣纸和一盒毛笔,还有一盒高档的老花镜。 刘庆华知道苏妍今天要去老师家里拜年,趁着苏妍洗漱吃饭的空档,便利索地将包好的三鲜饺子下了锅,盛了满满两饭盒的饺子让她一块带着,又拿了一个大饭盒,将提前煸好准备炒菜用的肉片盛了满满一饭盒。 徐奶奶则将自己晒制的干豆角、冬瓜条、腌黄瓜等盛了好几瓶子,一块放到了纸袋子里。 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已将袋子撑得满满当当的。 苏妍阻止了两人还要再装东西的动作,纸袋子虽然厚,也架不住要装这么多东西,路上撑破了她可要费劲了。 苏妍明白徐奶奶和刘庆华的心思。这几年,她们已经默认了苏妍要照顾恩师的事实,平日晚上总会安排店里的服务生去给郭老师送些夜宵过去,说是夜宵,其实就是当天晚上至第二天的饭菜。 但是春节期间饺子馆要歇业几天,这几天可就没法安排服务生给他送饭了,而且刘庆华和徐奶奶也不方便上门,便打算多整理些做好的成品,让苏妍给郭老师送去。 大年初一的安城县,依旧寒意料峭,街上稀稀拉拉的人们穿街而过,遇到认识的便热情地打着招呼,相互拜年祝福。 苏妍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向学校的老宿舍区走去。 现在正是寒假期间,学校里静悄悄的,显得空旷又寂静。 半年多未见,老宿舍区的平房显的更低矮破旧了,红褐色的瓦片上被洁白的雪覆盖着,有的厚有的薄,屋檐下垂着数道尖尖的冰棱,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 最里面的一个房屋顶上,绝大部分白雪已经化掉了,只剩下四面零零星星的残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和室内的温度下,化成了水,顺着屋檐向下缓慢地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