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爱霞其实从骨子里,就怕她爹娘。 她这条本就不受待见的命,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来自爹娘身上满满的恶意,也许是自打一出生就曾摸到过死亡的门槛,所以苏爱霞非常胆小懦弱,却也带着苏家人特有的精明算计,在苏家小心翼翼地活下来。 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就用在了半是反抗半是演戏的换亲上。 妥协后的苏爱霞倒是受到了来自亲娘苏白氏史无前例的关怀。 这几天隔三差五就给苏爱霞打碗鸡蛋茶补身子,有时候加点白糖,有时候滴两滴香油,那微黄诱人的鸡蛋茶,甜甜的,香香的,滑过干涩的喉咙,是那么的熨帖,那么的舒服!她欢喜的连碗里的一点点油花和碗底未融化的白糖粒,都舍不得浪费掉,一口口全都添的干干净净。 一个苹果切成了六瓣,竟然也有了她的一瓣,苏爱霞激动的嚼着连皮带肉混合在一起的甜甜的果香味道,久久都不舍得咽下。 …… 就连二哥苏长河,也表现了对妹妹前所未有的关切。 苏长河有时候出门回来,还给她带回来几颗糖块或者羊角蜜果子,塞给她甜甜嘴儿,还说自己多么多么不舍的吃,全都带给了苏爱霞吃,还告诉她要自己藏起来吃,别被馋嘴的苏爱云给偷吃了。 就连苏春江,虽然也一如既往地板着张光秃秃的老脸,但对已经听话了的苏爱霞,倒也算是和颜悦色,没再发过脾气,动过一根手指头。 …… 这都是苏爱霞曾做梦都在渴望而不可及的待遇,如今全都享受到了。 就连家里最小的妹妹苏爱云,也没有得到一丁点儿,只能望着她手里的碗和零嘴儿干砸吧嘴。 …… 苏爱霞很感动,很受宠若惊,她竟然对拿她向来不假辞色的亲生父母苏春江和苏白氏,产生了一丝丝的孺慕和舐犊之情,幻想着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她可以永远待在苏家,待在爹妈哥哥们身边,一直享受着来自爹妈和哥哥们的照顾和关爱。 她把这个念头给苏长河说了后,苏长河还笑嘻嘻的蛤蟆脸瞬间阴沉的要下雨,眼里的火光噼里啪啦,仿佛要将她烧成个窟窿,那盯着她的目光就像盯着一头死物,她曾经在二哥眼里看到过这种目光,在他将一只土狗玩弄的奄奄一息的时候。 苏爱霞瞬间就打了个寒战,战战兢兢地讨好地打着哈哈说说“……哈哈,二哥,我……我是说着玩的……哪家姑娘不找婆家啊……我懂……我懂……” …… 当天晚上,苏白氏笑盈盈地把一个手绢递给她保管,告诉她这是爹娘哥哥给她的体己钱,要她放好,等出嫁了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那是一个包了二百块钱的手绢,二十张大团结!是苏爱霞从来没有见到,也没有触摸到的一笔巨款! 苏白氏还哄着她说:“……霞丫头,你看,你婆家给了一百,咱家又给你添了一百,这都是你的私房钱,娘先交给你自己保管。这钱现在不能花,得等你将来出嫁了,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你就能当家做主了,你想咋花就咋花!” 苏爱霞长到十六岁,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且还是将来属于她的钱。 有了这些钱,能买多少好东西啊? 苏白氏给她描绘的蓝图,让她很是心动和向往。 以后出嫁了,有了自己的家,自己能当家做主,挣的钱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拿这钱,扯两块红布,做两身新衣服,以后再不穿嫂子给改做的破衣服了! 她年年穿嫂子不穿的旧衣服,早就穿够了! 再买二斤白糖,天天喝糖水,喝个够! 再买一窝鸡,不仅能下蛋还能下鸡仔,以后养一院子的鸡,天天拾鸡蛋,天天打鸡蛋茶喝,再滴上几滴香油儿…… 鸡不下蛋了还能杀了吃肉,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鸡肉了。 定亲席她没资格去坐着吃,那碗鸡肉炖干豆角,连一点汤水都没剩下来,早被人蘸着馒头吃完了。 她馋的口水直流,也只能尽力抬着头,使劲地闻着从席面上传来的鸡肉味,仿佛闻了鸡肉的香味,就能吃到鸡肉一样,一边闻一边想,想的心里都痒痒的。 …… 记得有一次,那还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家里下蛋的母鸡被黄鼠狼咬死了,咬死的鸡还没被拖走就被苏白氏发现了。 苏白氏一边心疼的直哆嗦,一边骂骂咧咧地支使刘庆华收拾鸡毛、剁鸡肉、炖鸡肉。 她和苏爱云偷偷地躲一边看着,一边使劲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鸡肉味,馋的口水直流。 苏白氏怕她们偷吃,炖鸡肉的时候,把她们打发的远远的,在厨房里盯着刘庆华炖鸡肉。 …… 等到做好的鸡肉端上桌时,已经被苏白氏分成了数份,放在各自的碗里。 苏春江和哥哥们自然分到了最多最好的肉,娘的碗里也有块肉,嫂子碗里也有零星的肉沫,每个人都在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