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阳气正炽。 逆着头顶的阳光,在数千永宁叛军的注视下,由京营总督秦邦屏亲自率领的白杆军将士在身后将校的呼喝下,终是于远处的天际线上缓缓出现,似一道红色的巨浪,朝着血肉狼藉的正面战场席卷而来。 眼见得援军出现,一直斜靠在成都北城默默观瞧的官兵们先是一愣,旋即便面露喜色,不断挥舞着手中兵刃,振臂高呼,而白杆军主帅秦良玉也彻底卸下了心中的负担,坚毅的面庞上转而涌现了些许嘲弄。 作为"白杆军"的缔造者,秦良玉对城外儿郎们的战斗力拥有足够的信心,更别提这些儿郎于京师驻扎多时,身上的甲胄兵刃尽皆焕然一新。 不出意外的话,城外趾高气昂的永宁叛军,估计是要自讨苦吃了。 一直在默默观瞧对面官兵军阵的大梁驸马樊龙同样是从其整齐划一的脚步以及锃光瓦亮的甲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肃杀,不自觉收起了脸上的轻蔑与戏谑。 "大梁万岁!" 下一秒,樊龙将手中的兵刃高高举起,不断鼓舞着身旁面露迟疑之色的狼兵们,声音很是凌厉。 他坚信,眼前这群远道而来的官兵不过是群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决然难以抵挡抵抗自己麾下的永宁精锐。 想到这里,樊龙还不忘朝着身旁的副将使了个眼神,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狞笑。 多亏他生性谨慎,为了万无一失,专门自梁王手中讨要了数百铁骑,此时刚好起到冲阵的作用。 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声响起,惊疑不定的永宁狼兵们开始按照身后将校的指示,默默变幻着军阵,其凌乱的脚步声好似惊雷,于嘈杂的平原上响起。 犹如实质的杀意,迅速于空气中弥漫。 ... ... "启禀将主,"身材高大的马祥麟身着锃光瓦亮的文山甲,高居于战马之上,扭头朝着身旁的秦邦屏禀报道:"儿郎们已是准备妥当了。"尽管大敌当前,但他的声音中仍是充斥着溢于言表的豪放和兴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遥想昔日他们石柱秦家坐镇川中的时候,那永宁宣抚使奢崇明虽是野心勃勃,但也不敢轻举妄动,至多在背地里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现如今,这奢崇明竟敢趁着他们白杆军主力不在的当口,公然建国称王,试图效仿那辽镇建奴,与朝廷分庭抗礼,实在是不知死活! 此时他的身后,已然聚集了数千名白杆军精锐,身上皆是披戴着由军器局工匠最新打造出来的甲胄,其防护作用比之昔日破破烂烂的"皮甲"强上数倍不止。 "列阵应敌。"一阵风起,自京营总督秦邦屏身上的甲胄划过,响起了凛冽的金属弦音。 尽管己方长途跋涉多日,但秦邦屏心中仍是有必胜的把握,似乎全然没有将对面气势熏天的永宁叛军放在心上。 "遵令!" "列阵应敌!" 随着将校的层层下令,森然的军阵中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喝声,而于原地停滞不前多时的白杆军精锐们也纷纷紧握手中兵刃,眼神睥睨的朝着不远处的叛军汇拢。 ... ... "官兵自不量力,竟敢主动出击!"望着眼前呼啸而至的官兵,正在战马上顾盼自雄的大梁驸马樊龙不由得狞笑一声,随即不甘示弱的将手中长刀落下,状若疯癫的命令道:"出击!" 一语作罢,心中踌躇满志的樊龙便亲自拍马而出,领着身旁早已准备多时的数百骑兵,朝着不远处的官兵军阵冲去。 霎时间,数百名骑兵好似飓风,卷起了漫天烟尘,以至于有遮天蔽日之感,引得跟在身后的永宁叛军怪叫连连,不断的加快脚步。 随着永宁叛军的骑兵袭来,本是在冲锋的白杆军将士们突然整齐划一的停住了步伐,并在樊龙惊愕的眼神中再次变换军阵。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手持巨大藤牌的盾兵便涌至军阵前列,反观之前的长枪手们则是分别躲到了瞧上去宛若"铜墙铁壁"的盾牌之后。 "快散开,快散开!"尽管此前从未见识过白杆军于战场上的表现,但望着眼前黑漆漆的藤牌,樊龙心中仍是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其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也是在人群中响起。 只可惜,以速度见长的骑兵一旦冲锋起来,便无法像步卒那般随心所欲的变换军阵,乃至于停下脚步。 砰! 很快,剧烈的撞击声响起,靠着胯下战马的加持,状若疯癫的狼兵成功冲到了官兵的阵前,并狠狠撞击在漆黑的藤牌之上,引得连成一片的防线为之出现了短暂的溃散。 见状,樊龙的瞳孔便是一缩,心脏仿佛骤停,已然涌至喉咙的脏话都是被重新咽了回去。 妈卖批! 他还真被这些白杆军的花架子给唬住了! 还以为这些白杆军有什么本事,结果不还是被他麾下的狼兵冲散了军阵吗?! 近乎于下意识的,樊龙便打算高声呼啸,示意身后的狼兵们一拥而上,将这群中看不中用的白杆军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