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骆大人稍待,下官营中或许还有些心思不轨的奸细逆贼,下官这就派人前去清理。"不多时的功夫,刘守备谄媚的声音便于官厅中响起。 他既然已决定"临阵倒戈",便要抓紧时间划清与城中乱臣贼子的界限,并尽量清除以往的罪证。 天亮之后,他便是平乱有功的边陲将校。 "守备大人自便.."迎着刘守备略显忐忑的注视,面色冷凝的锦衣卫指挥使微微颔首,但仍不忘叮嘱道:"切莫耽误了大军进城的时机.." 两害取其轻。 眼下这刘守备还有些许存在价值,城中的边军还要人应付,姑且让他苟活些许时日也没什么打紧的。 "还请骆大人放心。"见眼前的锦衣卫高官如此"善解人意",刘守备脸上的谄媚之色更甚,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也逐渐趋于平稳。 有些急切的摆了摆手,陈列于官厅角落的心腹亲兵们便是面色狰狞的朝着外间而去,手中紧握的兵刃早已出鞘。 刚刚刘守备与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交易"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只要他们能够在城外朝廷铁骑赶来之前,先行将城中"叛军"及富绅豪商捉拿归案,朝廷非但不会追究他们此前的"罪行",反而会予以赏赐。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对于自己麾下的心腹亲兵能否顺利控制局势,约束城中的边军,则完全不在刘守备的考虑之中。 毕竟在他看来,边军那些疏于操练,只会耀武扬威的游兵散勇们,压根不是自己麾下精锐的对手。 至于城中富绅豪商安插在自己富商的"内应"更是不值一提。 往常忌惮这些晋商身后的庞大势力以及其手中的钱粮,自己尚可选择"视而不见",但如今这等关头,却是不容他心慈手软了。 "事成之后,还请骆大人替卑职多美言几句.." "卑职早就看不惯城中富绅豪商的种种行径了,但在这张家口堡,实在是有苦难言.." 迅速适应了"新身份"的刘守备毕恭毕敬的将骆思恭引入上首落座,口中恭维不断。 "好说.."轻轻抿了一口尚有些温热的香茗之后,骆思恭含笑开口,并朝其点头示意。 顷刻间,官厅内如冰雪般冷凝的气氛便是瞬间消融,如临大敌的锦衣卫缇骑们也是各自放松下来,瞧上去倒是有些宾主尽欢的意思。 与此同时,外间的茫茫夜色中也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及喊杀声,骤然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但官厅内众人好似闻所未闻,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不过就在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起身,准备亲自前往城门处迎接待会便要进城的朝廷铁骑的时候,异变突生。 "将主,将主,出事了.."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名脸上满是血污的官兵跌跌撞撞闯进了官厅,气喘吁吁的呼喝道:"有人诈死骗过了兄弟们,而后趁乱跑了出去.." 啪! 茶盏落地的声音响起,锦衣卫高官怒目而视,身上汹涌而出的气势近乎令人窒息,而其身旁的刘守备则呆若木鸡,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之色,只是不断在喉咙深处发出不知所谓的咕咕声。 "骆..骆大人,卑职冤枉,卑职冤枉呐.."几个呼吸过后,刘守备终是恢复了些许神志,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声音中已然出现了些许哭腔。 "废物!"怒从心头起的骆思恭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一脚将眼前的刘守备踹倒在地。 他倒是不怀疑眼前的刘守备是有意而为之,但有心算无心之下,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能让人跑了。 "告诉你手底下的人,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去将范府给本官围了!"尽管心中的杀意已然压制不住,但残存的理智仍是令骆思恭勉强保持着清醒,其咬牙切齿的声音也在刘守备的耳畔旁炸响。 "下官遵旨,下官遵旨.."闻听此话,失魂落魄的刘守备好似如蒙大赦,也不顾身上的酸痛,胡乱起身之后,便是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间跑去。 若是再让城中的晋商走脱,他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慢着!" 就在刘守备的背影即将消失不见的时候,老谋深算的骆思恭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将其唤住。 "这张家口堡城门处,都是你的人吗?!" 眼下这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料想已然引起城中晋商的注意,再加上范府周遭有边军梭巡,只怕双方对峙的功夫,城中晋商便可逃之夭夭了。 "还请骆大人放心,都是卑职.."刘守备下意识的便打算开口,但很快就是为之一滞,脸色瞬间煞白,惊恐的低喃道:"今日晌午过后,城中边军借口接管城防,将卑职的人给撤了.." 如此情况下,刘守备就算再昏聩,也意识到城中晋商们怕是早已嗅到了些许危机,并为此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 可笑他在今夜之前,都自认为与城中晋商们休戚与共... "派人去开城门,迎接朝廷大军进城,其余人等赶赴范府,凡遇执迷不悟者,先斩后奏!" 虽说将城中晋商一网打尽的可能性已然不大,但骆思恭还是打算尝试一番。 毕竟这城中的不法商人何止范永斗一人,事出突然之下,总会有些漏网之鱼。 "骆大人,不若卑职亲自领兵去西城门,追捕乱臣贼子!"闻言,急于洗刷自己身上嫌疑的刘守备便是不假思索的急切道,其眉眼间满是紧张。 早在数天前,他便无意间得知范府中藏着一条"大鱼",极有可能是辽东建奴的重要人物。 倘若他能够将其生擒,定然能够弥补之前的差错。 "听命行事!"对于身旁的武将的"请缨",指挥使骆思恭不予理会,但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却是不由自主望向城西方向。 此次奉命出京平乱的铁骑们虽说大多数都是些未曾见过血的新兵蛋子,但人数占优之下,应当足以拦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建奴鞑子了吧? 月光之下,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负手而立,表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