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三。 午后,大明天子朱由校正在百无聊赖的批阅着手中奏本,不时望向角落处所悬挂的舆图。 依着时间来推算,只怕奉命巡按辽东的薛国用已是到了沈阳前线,并将自己对于熊廷弼等人的支持带到了。 及至薛国用"凯旋回朝",自己便可顺势将其擢升为广宁巡抚,令其重回辽东。 想到这里,朱由校的嘴角便是涌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飘忽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被其刻意搁置在一旁的奏本。 正如朝中群臣所预料的一样,坐镇广宁的王化贞自感在辽东前途无望,故而主动上书请辞。 为了安抚这位前任内阁首辅的得意门生,也为了缓和与"东林党"的关系,朱由校并没有急于做出批示,而是将其留中不发。 在他的一系列运筹帷幄之下,熊廷弼辽东经略的位置可谓是"稳如泰山",辽东巡抚周永春也被重新下旨"夺情任用",原本暗流涌动的辽东瞬间便安静下来。 而朝中大臣经过近些时日的"敲打"之后,纷纷收起了对于朱由校的"轻视",不再执着于"党争",开始规规矩矩的做事,甚至就连几位常年抱病的老臣也罕见走出了家门,开始于署衙当值。 一时间,朝野间的风气倒是焕然一新,不复昔日的死气沉沉。 "陛下,"正当朱由校有些昏昏欲睡,琢磨着小憩一会的时候,便听得耳畔旁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身着司礼监掌印的王安蹑手蹑脚行至案牍旁,表情古怪的低语道:"客妈妈到了..." 嗯? 闻声,朱由校便是一愣,随即便是略有些错愕的盯着身旁的贴身大伴。 自从他于皇极殿顺利继位之后,便是将这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奶娘"忘在脑后。 今日若不是王安提起,他不知何时才会想起。 微微眯起眼睛,朱由校的脑海中便是不由自主涌现了客印月那张风姿绰约的面庞以及其凹凸有致的身材,只觉喉咙隐隐有些干涩。 "宣进来吧。"半晌,在司礼监太监的提醒下,朱由校终是反应了过来,随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在默默揣测其来意。 ... "奴婢客印月见过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半晌,客氏娇柔似水的声音便于暖阁内缓缓响起。 抬眼望去,只见三十余岁的客氏身着得体宫裙,白面红唇,正风情万种的盯着案牍后的年轻天子。 见状,朱由校便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道这客氏果然是红颜祸水,难怪能令"前身"对其死心塌地。 纵使自己"两世为人",心头也不免有些火热。 "不必多礼.."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底莫名的些许"躁动"之后,朱由校便是不辨喜怒的点了点头。 跪倒于丝绒地毯上的客氏听闻耳畔旁响起的呼喝声之后,凹凸有致的身形便是为之一滞,风情万种的眸子中涌现些许失望之色。 她已是能够明显感觉到,案牍后的天子已然不似昔日那般,对其"死心塌地"。 "谢陛下。"一声苦笑过后,调整好心情的客氏缓缓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案牍后的朱由校。 一时间,偌大的乾清宫暖阁便是安静下来,气氛很是尴尬。 "大伴,给客妈妈赐座。"轻咳一声,朱由校扭头朝着身旁同样有些不太自在的司礼监掌印吩咐了一句,并在其落座之后,不置可否的问道:"客妈妈前来,所为何事?" 在其继位之初,朝中倒是有不少风闻奏事的言官劝他应当"远离阉宦",并将客氏遣送出宫。 不过随着东林官员将"重心"放在千里之外的辽东,朝中御史言官也随之调转方向。 故此,"无名无份"的客印月便得以在宫中居住至今。 "奴婢冒昧,"似是如梦初醒一般,客氏恋恋不舍的瞧了一眼案牍后的天子之后,便是略有些迟疑的低语道:"奴婢出身贫寒,前些年得蒙先帝恩赏,令家中幼弟于锦衣卫行走。" "但近些时日奴婢听闻天子或有意裁减锦衣卫,故而斗胆..." 后面的话,客氏没有继续说,姣好的面容上涌现了些许落寞之色,偌大的乾清宫暖阁也是随之陷入沉默。 前些时日,她本以为凭借着和朱由校的昔日的"香火情",自己就算无法"脱胎换骨",像成化年间的"万贵妃"一般苦尽甘来,起码也能衣食无忧。 但不知是天子有意逃避,还是国事繁忙,曾与她在无数个深夜里抱团取暖的朱由校却是彻底将其脑后,她就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前朝旧妃,无人问津。 这两天,她那不成器的弟弟托人进宫,求到了她的头上,声称锦衣卫裁减在即,特来请她向天子说说情。 "整饬锦衣卫是朕的命令。"迎着客氏绝望的眼神,朱由校语气生硬的强调了一句,心中却是有所了然。 原来是为了此事而来,但是整饬宫中禁军乃是他存身立命的根本,更是未来重振皇权的关键,不容出现半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