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书房,高育良就以随意的语气询问祁同伟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林爱国。 那股漫不经心的态度,很难让人察觉处真实含义。 但,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那些真正让人在意且无法释怀的事,通常都会以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高育良在试探祁同伟。 试探他在来自己家前,有没有先一步找林爱国,这个先后顺序很重要,后者是商量,前者则是通知。 校长都同意了,导师说拒绝还有意义吗? 同样,一个还未离校就开始轻视自己的学生,这样的人,以后还能深交吗? 祁同伟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老师,这件事还是您帮我说吧,我是您的学生,不是林校长的学生。” 祁同伟的回答已经不能用合格来形容,而是完美,他这是在用实际态度来表达自己的尊敬,无关地位。 高育良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再一次确认这份师生情谊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道:“好孩子,先吃饭。” 祁同伟腼腆笑笑,默默竖起一根中指,老高啊老高,上辈子你可是经常用这种语气来试探我,早防着你呢。 来到客厅,见到两个小丫头,高育良爱屋及乌,笑着点点头,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梁璐没在出什么幺蛾子。 重开快半年时间,祁同伟已经能做到正视梁璐,只等她和陈山彻底分手,那点执念消散后相忘于江湖。 饭后,祁同伟率先提出告辞,带着姐妹俩离开。 走在大街上,祁同伟散发思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在109案件中获取最大利益。 大方针是毒贩必须死,这点没得商量。 80年代,又叫经济年代,是一切向钱看的年代。 时代浪潮滚滚而来,祁同伟也想站在浪潮之上,做一回弄潮儿。 这时,祁同伟感觉衣角被拽了拽,低头看去,高小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哥,我想尿尿。” 一旁的高小凤也小声开口:“哥,我也想尿尿。” 祁同伟有些好笑又有点头疼:“刚才在高老师家怎么不说,这大街小巷的,哪有地方...” 高小琴低下头:“梁璐姐姐让我们不要乱走,我不敢问。” 听到是这个解释,祁同伟眉头一皱,尘封的记忆在脑海浮现,前世亲戚来家时,梁璐眼中的厌恶和瞧不起, 每次想起,祁同伟都忍不住一阵火大,没错,你是高高在上的梁家大小姐,可我那些亲戚真就那么贱? 固有印象让祁同伟没有怀疑,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有消散趋势的执念,再次凝实起来。 “不用理会那个女人,走,哥带你们回家。” .......... 省委家属楼,梁群峰家。 书房里,梁群峰和周正明对坐在茶几两侧,聊的都是往昔峥嵘。要是祁同伟在场,一定会惊讶两个老东西怎么搞到一起了。 “老周啊,说说,你怎么会来我这,莫不是忘了你我两家的约定?” “怎么可能,我这次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征求你的意见,你同意,你我两家这份交情也就隐瞒不下去,你不同意,那我就是向领导汇报工作来了。” 67-77年的十年时间,聪明人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可以托付家小的退路,梁周两家就是彼此的退路。 狡兔三窟。 这份关系,祁同伟当了二十多年的梁家女婿都不知道。 梁群峰皱眉:“到底什么事?” 周正明手指蘸了点茶水,写下隆泰制药四个字。 这四个字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一样,梁群峰看着字,久久不能回神。 78年改开,大家都还沉浸在终于结束动乱的喜悦中时,一位年轻人横空出世,一位32岁的正处级干部。 这本没什么,可当组织任命他为改革委员会主任后,此人犹如龙归大海,仅用三年,也就是81年便成为京州常务副市长,又用4年时间,84年年底成为京州市市长。 他叫赵立春,年仅39岁的正厅级干部,汉东省会城市二把手。 虽说现在赵立春还没有梁群峰的官职大,可每次见到他,梁群峰都感觉到一阵力不从心,深感自己如冢中枯骨,垂垂老矣。 梁群峰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纵观古今,每次时代洪流来临,都会有一批天之骄子应运而生, 压...梁群峰试过,压不住。 挡...梁群峰试过,挡不住。 现实中的无力让他不得不把目光从封疆大吏的椅子上收回来,天命在赵不在梁,他梁群峰不是被赵立春打败,而是被这个时代打败了。 因为这个时代需要的是赵立春这样的改革大将,而不是他梁群峰这位守城之将。 就像后来李达康三番五次忤逆赵立春,还是该升职升职,该加薪加薪。 赵立春是李达康的伯乐,李达康也是为赵立春开疆扩土的大将,不像刘新建只是一个可有可无,随时都能被取代的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