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瞧你这副样子,孤扶你回春遥殿吧……” 嬴政扶过驻月的肩头,眼睛却往那深巷瞟去,瞬间变得充满杀意。 “不需要您扶我。” 什么都不知道的驻月虽是觉得奇怪,可也未多想,她还笑着打趣道 “您堂堂君主,这样扶着我,要是叫外人瞧见又该说我的不是了。” 两人走过竹园驻月才发现怎么李善全不在国君身侧。 “李善全怎么不在呢?您怎么就一个人在章台宫散步呢?” 嬴政的表情有了些许细微变化,眨眼功夫他便寻了个由头 “孤来寻你,特地叫他们不要跟谁的,这会儿大抵还在承德殿候着。” 他见驻月拄着拐杖,看起来虽有些狼狈,可心情却很好,自己方才心头那一阵紧张感才终于散去。 送她回了春遥殿,今日嬴政似乎没有想留下的意思,他见驻月躺回了床上便要走。 “今天不留下说会儿话吗?” 此话一出,驻月和嬴政都愣住了。 驻月这话问的自然,仿佛已经习惯嬴政日日来寻自己谈心了,往常他来这儿总寻些借口多待一会儿,怎么今天却急着走呢? “对不起……” 驻月笑道 “忘了您事务繁忙,还想着能和你谈会儿天呢。” “你想跟孤聊天?” 嬴政笑的有些欣慰 “只是今日却有事缠身,待晚膳时孤来陪你如何?” “不碍事,您先去忙,我也就随口说说,国事要紧。” 嬴政走的干脆,可待天黑,他仍来了。原以为他会因国事繁忙而忘记,可他还是来了。 两人在春遥殿一块儿用膳,那被郑良收买的太监就在其中伺候。 两人话也不多,只是聊些寻常,待晚膳结束,嬴政便又要走了。 他今天倒有些急匆匆的,大抵是真的有要事吧? 驻月见他心不在焉,恐他误事也不再多留,目送他离开。 今日嬴政心头自然有事,他清楚地明白今天驻月所看到的人,就是赵协! 两人天衣无缝地互相交换身份处理各种事物,已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自嬴政入秦开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这期间虽发生过意外,也差点被戳穿,可这次是在驻月面前露出马脚,不免叫嬴政更加担忧。 他匆匆回了承德殿,吩咐李善全守门,自己则进了里屋,而赵协正从屋内的暗门走出来。 “今日君上怎回来的这么早?我以为您还要跟伏越姑娘耳鬓厮磨会儿呢!” “你今天差点暴露,知道吗?!你在赶去云台殿时恰好被伏越看见,若不是孤及时出现,她定上前盘问个明白!” 面对嬴政的气势汹汹,赵协倒十分淡定,他笑着看了看桌案上的奏章 “这不是更好,她发现了,咱们就能顺其自然告诉她这个秘密了,又有何可忌惮的!” “孤不想被她发现,孤想主动告诉她,若是被她发现,她定要气恼。” 嬴政见赵协盯着奏章看,连忙打断了他的视线,自顾自坐到了桌案前 “郑良的伤势怎么样?” “还可,只是恢复的极慢。” “你陪她用了午膳?” “是……” 赵协说道 “您可真会躲清闲,自己不愿应付女人便叫我去,不重要的宴席也叫我去,有危险的两国会面也叫我替您挡危险,幸好……我这几年还未遇到过什么要命之事。” 这话一出,赵协拍了拍脑门 “怎么把这事忘了,您与伏越姑娘刚回宫设宴,我差点被那韩国美人给杀了呢!” “那次……你失策没有顾好伏越,叫她受了伤,若是还有下次,孤便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了!” 嬴政看着奏章,又警告道 “孤与你从小一块儿长大,孤的脾气你最了解,孤可以让你去陪后宫那些女人,也能让你去酒宴上凑些热闹,可你……绝对不能干预孤的国事!这点,你记清楚。” “这么多年我也未碰过您的奏章,也无擅自批阅过啊!您不是不叫我模仿您的字体吗?” “这是对的!” 嬴政冷着脸回道 “郑良那边非必要可减少探望次数,你总是出章台宫也有些危险。” 说罢,嬴政不语,赵协见他这个时辰了还在忙碌,便倒了盏茶递到他桌边。 “君上,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您可对我的存在好奇过?” “好奇什么?” 嬴政的语气淡淡的,透着一股不想应付的神色。 “我们长的一样,又从小一块儿长大,您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赵协见嬴政不回答,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是吕不韦领我来见您的,我还记得当初见您时的场景,那时的您瘦小,少言寡语,但表情却十分严肃,总感觉颇有心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还记得,当初吕不韦对我说……” 他看向烛火下的君王 “赵协,你好好看看,眼前的少年便是日后秦国的君主,你以后要不惜一切护他周全,即便是豁出性命。” 嬴政默默地听着,虽不语,但思绪仍被赵协的话带到了从前,那天这也是嬴政第一次见到了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可与自己的沉默寡言相比,赵协更爱笑,也更活泼些,直到现在也是,他在外人勉强隐藏这天生乐观的天性,装出一副深沉阴鸷模样,他是个十分合格的模仿者,几十年如一日的抛弃原本的自己,来扮演着另一个身份。 “您可还记得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见他滔滔不绝,嬴政甚是头疼,无奈问道 “是什么?” 赵协笑着说 “我伸手向您示好,并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可您依旧很冷淡,甚至不愿伸手,还是吕不韦提醒您,您才勉强伸出手,但是我一握住您的手,您便缩回去了,想想那时的您……也许还藏着几分害羞也说不定呢!” “你今天怎么话这样多?” 嬴政抬眼问他,面露不悦,可嬴政的怒意似乎不能叫赵协害怕,他仍和颜悦色地说道 “因为只有在您面前,我才是赵协,才能说些自己的想法,在外人面前,我便是您,哪里能做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