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的商场并不远,尽管如此,我俩还是没能在雨点落下前赶到。 下了公交车,我俩只好先躲到马路对面的一家西餐厅门前,想想还需要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的商场,再看看路面上溅起的大雨花,我明知道这是个愚蠢的决定,可还是从屋檐下冲了出去。 “小吴同志跟上,咱跑两步就到了!” “回来吧你,”吴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的后脖领将我拽了回来,嗔道:“你脑子坏掉了吧?这么大的雨,出去走两步都得淋成落汤鸡,一会还怎么逛街了?” “那总不能干等吧?这雨下起来没完,等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吴双环抱双臂,用沉默作为答案回应了我。 我不服气,探出半个身子想验证一下,结果黄豆粒大小的雨点不由分说就将我灰色的半袖给染成了黑色,伸出屋檐的裤腿也被冰冷的雨水淋湿,然后,我也没了说话的欲望。 奶奶个腿的,这雨是用自来水管往下浇的吧? 几分钟后,吴双接了个电话,然后脸色黯然的对我说道:“我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呃,那咱俩咋办?” 吴双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继续等呗,等雨停。” “那待会还逛街吗?” “不逛了,没心情了……最讨厌别人放我鸽子,都怪她那个男朋友,什么玩意儿,长的丑不拉几的!” “背后说你朋友对象的坏话不好吧。” “我说的是实话!我朋友就是个恋爱脑,她找男朋友的眼光简直了……” 我讪讪一笑,亦叹了口气,先给社会我双姐递了支烟,然后自己才点上一支,她倚靠在墙面,我蹲在地上,两个人安静的吞云吐雾,安静的等待雨停…… 街道上的汽车一辆接一辆飞驰而过,溅起浪花朵朵,逼着我撅起屁股往后挪了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又睁开眼睛,调整心态,重新感受这个雨中的城市。 闷热散去,只剩清凉,水汽升腾,朦胧了街道,今年的七月份,雨水格外多啊。 因为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所以不乏出门前没带伞,在雨中慌乱奔走的上班族,有的因打不着车气的直跺脚,有的因没看路直接在积水路面上摔狗啃屎,当然,还有因为衣料太薄从而被雨水淋湿走光的美女…… 人生百态,尽收眼底,可还是辛酸居多,我突然对仅一墙之隔,坐在餐厅里安逸吃饭的人群产生了好奇心,于是起身看向身后的餐厅。 透过明亮的大玻璃,仅一眼,我就被一个端坐在角落位置的女孩吸引…… 她穿着一套掩到膝盖的白色长裙,露出两条纤细光洁的小腿,脚下是一双休闲小皮鞋,从穿着来看,年龄最多18岁出头,可这女孩却有着妖孽一般的长相,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敢相信漂亮到不太真实的她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三维空间,而不是从挂在墙壁上那幅油画里走出来的。 她的脸型异常尖俏,就像她的皮肤一样雪白到不正常,以至于让我联想到了某个中世纪的生物…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却不见精心打理的痕迹,就那么散落的,像瀑布一样自然的垂在腰间,如洋娃娃一般精致小巧的面容,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无可挑剔……如果非要在她身上找缺陷的话,那就是太瘦了,目测最多75斤,瘦的仿佛是一片会被风随时刮走的落叶,纤柔娇弱到带出一丝病态,还有她那双明明如宝石般美丽却只透出无神的眸子…… 这女孩不时会打开手机看一眼,虽不清楚原因,可我依然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胆怯,我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这样一个女孩脸上带着哀愁? 是长桌对面摆着一套餐具却不见踪影的人造成的吗? 她也被放了鸽子? 如果是女人还好说,如果是男人,那可真是罪大恶极……另外还有一点让我很在意,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我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我和她之前,似乎在哪见过…… “陈然,你发什么呆呢?” 吴双在我肩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吓的哥们登时一激灵,“咋了?!” “电话,”吴双又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眯着眼睛,戏谑道:“是不是看美女看傻了?自己来电话都听不到。” “乱说…” 哥们老脸一红,刚才确确实实看入了神,多少是为了掩饰尴尬,忙掏出兜里还在响铃中的手机,一看来显,不禁皱起了眉头,故意等到差不多自动挂掉才接听,装出一副忙碌的腔调道:“喂,怎么了?又有啥事?” 老陈语气莫名有些沉重,“小然,你在哪呢?” “在…在忙。” “忙什么呢?你那边听起来有点吵。” “忙着赚钱呗,你能别刨根问底的不?我没义务做什么都跟你汇报吧?” 老陈语气依旧沉重,既没有解释或安抚,也没有和我对吵的意思,“待会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我就在餐厅等你,还有你妹妹。” 我心知肚明将自己现在落魄的境遇告诉老陈他会很内疚,可心里就是不愿承认自己过得不好,对任何人坦白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我心虚的瞥了一眼吴双,压低声音道:“我就不去了,你俩吃吧,这边都上菜了,哎呀,有个生意上的伙伴非要请我吃海鲜,怎么推都推不掉……那个,老吴,把鱼子酱给我递过来,我蘸帝王蟹腿吃。” “你真在外面吃饭?” “嗯呢呗…” 我看到吴双一脸鄙夷的朝我盯过来,用口型念出了“吹牛B”三个空气字,呃,无视之。 “不信你听听,”我将手机拿远,“这哗啦啦的流水声听见了吧?这家店海鲜缸里养的都是进口生猛货,客人贼多,热闹的很……” 我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表情也逐渐僵硬,因为一个手持电话,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从我身后的餐厅走了出来,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老陈。 我咽了口唾沫,赶忙挂了电话,然后用余光四处打量,看地上有没有适合哥们这个尺寸的地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