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太子被禁足,已经无法让安静的皇宫出现半点喧嚣,那么终止太子妃的挑选,则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最终,这股巨浪越过高高的宫墙,席卷了整个皇城。 诚阳公在邓侍郎的搀扶下求见皇帝,进入乾清宫后便颤颤巍巍的跪下磕头。 尽管数年未见,皇帝依旧未留情面,等诚阳公表明来意后,遭到了他的厉声呵斥! 回府后,诚阳公立刻病倒! 看在元后的份上,皇帝令太子前往诚阳公府探病。 诚阳公伸出布满老人斑的右手,扯住太子的衣袖泪流不止。 太子突然想起,自己的这位外祖父,其实只比郑亲王大上一岁! 想起一箭双鹿的郑亲王,太子的眼眶有些湿润。 除了母后的早逝,还有什么能让养尊处优的诚阳公,衰老得如此之快? 这二十年来,或许每一刻钟,对诚阳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不忍心让他雪上加霜,太子弯腰,凑到诚阳公的耳边说了许久。 等太子直起身,诚阳公原本无比浑浊的眼神亮了起来。 拍着太子的手臂,诚阳公一连说出三个‘好’字。 太子面露苦笑,实在是不明白这种包办婚姻,好在何处? “给殿下添麻烦了!” 凝视着太子的脸庞,诚阳公满脸的歉意。 太子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他的这种反应才是最正常不过。 房间内只有邓侍郎站一旁伺候,这位年轻的高官听得一头雾水。 叮嘱诚阳公好好养病,太子起身,问邓侍郎有没有留客用饭的打算? 邓侍郎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太子回宫,已是日头偏西,皇帝得知后微微一愣,皱眉问太子还去了何处? “太子留在诚阳公府饮酒,并未去往别处。”杜公公弯腰回话。 渐渐的,皇帝眉头舒展,嘴角似乎挂着淡淡的笑意。 就算是表达不满,太子的举动也是温和而又克制。 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为太子叫屈! 比如,保国公! 又比如,安国公! 等待他们的,依旧是皇帝不留情面的申斥。 朝会! 礼部左侍郎出列,为太子鸣不平! 突然间,太子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左侍郎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不知! 当初他向左侍郎咨询的时候,虽然没有透露分毫,不过皇帝应该在着手准备了吧? 左侍郎的话音刚落,左都御史立刻出列附议。 但是,仅此而已! 见到这副场景,太子的心头已是疑云密布,不知何处得罪了整个文官集团。 皇帝把目光投向太子,表情似笑非笑! 散朝! 太子拒绝与任何人交谈,表情郁闷的朝东宫走去。 倒不是心底真就有那么郁闷,只不过按常理推断,此时脸上应该浮现出郁闷的表情。 有人从后面追上! 金畅凑到太子身边,低声禀报是杜公公赶来。 太子缓缓停下了脚步。 转身,正好看到杜公公冲自己弯腰行礼。 太子温和的吩咐免礼! 不需要开口,太子拍了拍杜公公的肩膀,慢悠悠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等进到乾清宫,太子规规矩矩的行礼,皇帝吩咐平身。 语气淡淡的,实在是辨不出喜怒。 “方才发生的事情,太子如何看待?”皇帝将目光从奏折转移到太子身上。 “父皇,礼部为何还不知情?” 太子避重就轻,反问一句。 “朕问的是这个?”皇帝早已看穿了一切。 “儿臣不明白!” 见躲不过去,太子只得拱手弯腰,满脸的无奈。 “依朕之见,你是当局者迷!”皇帝干脆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太子抬头,满脸的疑惑。 “自从你离开文华殿,就对诸侯颇多关注,你天资聪慧,很快就察觉出危机。” 皇帝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 太子垂下脑袋,手心已开始微微冒汗。 如果皇帝问起往事—— “刚开始,你雄心勃勃,一心想着要借此整顿军务。等发现朝廷的军队已是病入膏肓,从此便一蹶不振。” 还好,皇帝没有问话的意思。 “落水后醒来,你再次振作,不过依旧对诸侯保持着极大的兴趣。而且从羽林卫到虎贲军,再到江东军,你已然开始在谋篇布局。” 听到此处,太子的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原来,这些小心思,全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文官用了两百年的时间,才形成以文制武的格局。你侧重军事,将来必然会重用那些勋贵,或者,是一批新的勋贵!” “你是太子,你有能力颠覆他们竭尽全力制定的策略。所以,你觉得现在的你,在他们眼中是什么?” 渐渐的,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政敌!” 略一沉吟,太子有些艰难的开口。 “政敌?不!你现在已经成为他们必须要除掉的死敌!” 这两句话,皇帝说得极慢,而且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