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宝!” 陆泽瑞温声制止着儿子的“无礼”,语气较为正式,却也并未当众指责批评,既给儿子留足了面子,又小小地告诫他应该怎么做。 墨宝 “嘿嘿”了两声。 对于儿子的调皮搞怪,说不欣喜是假的,小子终于开始放纵了,终于开始展露男孩儿调皮的天性,终于像个孩子了。 夏琼依默许了孩子充分释放顽皮,微笑着继续介绍:“这位是墨宝的爸爸,陆泽瑞。这次去海边多亏了他们的照应。” 然后才根据优先知情权原则,介绍着宋扬:“我闺蜜,宋扬。”可见宋扬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不一般。 调查后陆泽瑞一并了解到,宋扬是夏琼依在大学混合宿舍里的舍友。 他不了解的是,她们并非因为同一宿舍才要好。当年宋扬学财会,而夏琼依遵从父亲的意愿学经济,两人虽不是同班同学,但逐渐成了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只因两人都不算“完整”的家庭环境。 宋扬从小生活在“暴力”家庭,因为一些琐碎小事,宋父宋母不是相互谩骂指责埋怨的语言暴力,就是大打出手的肢体暴力,要么就是冷战的精神暴力。 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父母在吵架,最安静的时候就是父母在冷战,这就是“家”最真实的样子,被年幼的宋扬都看在眼里,理解在心里,埋藏在生命里。 宋扬盼望能像其他同学的一样,家里没有乱发脾气,一派祥和宁静,父母恩爱有加、情绪稳定从而给这个家带来好运,盼望童年能在爱多多又快乐的氛围里度过,盼望她的人生底色是温暖而明亮的。 但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盼望而已,她没能长出结实的安全感、归属感和幸福感。父母永远对彼此充满了怨恨,争吵声里永远夹杂着钱、累、苦这样的字眼,口不择言地挑拣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对方,“离婚”二字轻而易举就会冲口而出。 她一直纳闷,宋父宋母这对怨偶,怎么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呢,怎么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呢,怎么无论如何凑合着过也不离婚呢。离婚不就解脱了吗,她也不用时常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满眼惊恐,无处寻找安慰了。 父母的暴力手套拳拳都打在了她身上,她直接成了痛苦的夹心人。他们极端的负面情绪,像如影随形的影子一样,影响到她的性格和人格发展。 毕竟小孩子在达到理智的年龄之前,并不太能接收所谓的观念,只能接收到表象。父母的情绪暴力,对她这个年幼孩子的伤害是深而远的。 有人把家当港湾,有人把家当牢笼,有人跟父母亲密无间,有人则淡漠疏离,有人可以被爱到放肆,有人却只能生生掐灭自己的渴望。 在无数次失望甚至是绝望后,宋扬不再期待父母的改变,她妥协了,于无力和无奈中接纳了全部事实,开始在坚忍与沉默中奋发图强。 她最大的驱动力竟是期盼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之后报考和“钱”有关的专业,好脱离那样的家到大学和工作里去寻求避难与栖息。 考上荣城大学后,周末或寒暑假,她能不回家就尽量找借口不回家。她的父母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凑合型婚姻,给她带来了怎样的痛苦和恶劣的影响。 她不相信她所存在的时空里有真正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面对爱情来临时她会不自觉的抵触抗拒,面对男生的追求充满了不安与不屑。 夏琼依则现身说法,说她自己虽是私生女,但爸爸时常告诉她她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爸爸一时弄丢了妈妈,但他们彼此之间非常相爱,以致妈妈故去后,爸爸始终独身一人。 后来夏琼依与郭铭诚现实版的真爱,终于让宋扬看到了希望与美好,她的心态才渐渐有所调整。 曾经,夏琼依问宋扬:像她一样陷入困境的孩子,真的就不能和生病的家庭、糟糕的父母这样的命运抗争了吗?真的要深陷“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这个魔咒而不能自拔吗?就不能让自我救赎成为幸运幸福的人吗? 反正夏琼依想让墨宝这个小人儿成为幸运儿,哪怕和他在一起的时日短暂,她也想让孩子的记忆中,保有和她这个陌生人一起复活美食和美味的田园牧歌。 她坚信世上最香的食物是饭菜,最深的治愈是爱,而最好的远方,是家,虽然她将家将不家。 “你好,陆泽瑞。”陆泽瑞唇角微弯,颇有涵养地轻握了下宋扬的手指尖,旋即松开。 嗬,小帅怡情,再笑起来就死帅要命啦,宋扬直犯嘀咕。 不对呀,和依子在一起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哈,这男人刚刚面对她还垮着一张脸呢,现在就春风拂面了,这亲疏远近的差别对待真是没谁了! 有猫腻啊有猫腻,哼哼哼。 稍远处,观望有一会儿的柳絮雪打头阵,带着几个员工姐妹,见缝插针地站过来,笑得妩媚动人,一双描画精致的眉眼直视陆泽瑞,那眼神里的惊喜之情热辣之意,毫不掩饰。 夏琼依从善如流,落落大方地为她们一一做了介绍。 陆泽瑞无意伸手去与柳絮雪们一一相握,只是出于对小女人这位介绍者的礼貌,神情寡淡地吐了三个字“你们好”,就和一群人打了招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作派。 几个来“打渔”的捞女与他无关,他没必要浪费脑容量去应付这些人和事。 只是在小女人的地界,不能把人冷得冻住而已,不然会让她难堪,也是对她的不礼貌不尊重,否则,他的脸色和眼神要多冷就能有多冷,冻死心机婊又与他何干。 那些眼神里写满了明摆着的欲望和侵占,喜欢飞蛾扑火般“叮人”又目的明确的捞女,他见过太多,也深感厌恶。 作为爱之堡的员工,他们的交谈本就与她柳絮雪不相干,但从他的视线广度能清楚地看到,她是从较远的位置屁颠屁颠地凑近来,非要插上一脚,就很能说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