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土匪们的亲人或者兄弟陆续前来收尸,哭声一片,触目惊心。 爷爷登上马布村旁的小山丘,迎着略带凉意的秋风,有些茫然地举目四顾,许许多多的想法让他内心的波澜难以平静。看着眼前凄凉的一幕幕景象,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又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一个年轻的妇人,20出头的年龄,扎着齐腰的辫子,她面容清秀,衣着朴素,穿戴整齐,身边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跟着人群在死人堆里来回的搜寻着,她神情紧张,面色焦急,不停的祈祷着,她希望传讯给她的人说的都是假的,她祈祷上天不要让她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害怕他真的躺在这些人堆里,他最爱的那个人、承诺要给她们母子一辈子幸福的那个人,她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到他了,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能与他见一面,而此刻,她去担心在这里见着他。 眼看着就已经在死人堆里寻了个遍,他们并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口里不住的告诉身边的儿子:“你的爸爸是好人,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看着满地的死人,小孩子一直在瑟瑟发抖,他不断的催促着青年妇女:“妈妈,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我怕!” 青年妇女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紧紧的牵着儿子的手,慢慢的向着回头的路走去。 刚走出去不远,儿子却猛的挣脱了他的手,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有些生气,冲着儿子喊道:“你不是说自己害怕吗,为什么不赶快跟妈妈走。”这里的血腥味让她想作呕,她紧紧的捂着鼻子,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可惜她乖巧听话的儿子,此时却像着了魔一样不走了,就让她内心显得有些慌张。 儿子怯生生的说话了:“妈妈,玉坠”,女人还是一个劲儿的冲儿子喊道:“什么玉坠,死人的玉坠你也想要吗?”儿子依然怯生生的说:“是爸爸的玉坠,你经常给我讲的,你亲手挂在爸爸脖子上的玉坠。” 此时的女人眼神开始慌乱起来,她循着儿子的目光往身后看去,他看到了一个人躺在血泊中,整张脸上全是凝固了的血,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他的一只满是血污的大手环抱在胸前,拳头攥得紧紧的,两节红线从他的手心里延伸出来,从他的指缝里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握着的玉佩,虽然这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已经无法辨认,但是这个人的身高,这个人的体型,这个人粗壮有力的大手和他那宽宽的肩膀,她再也熟悉不过。 她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半晌后她才发疯似的扑了过去,用力地掰开那双已经僵硬得向钳子一样的大手,一块心形的玉坠从他的手心滑落出来,玉坠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渍。 她大大的尖叫了一声,眼里的泪水便绝了堤,他双手捧着这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用力的摇晃着,她在他的胸口上拼命的捶打着,她像一头发疯了的母狮子拼命的咆哮着:“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做土匪呀?你为什么要做这遭万人唾弃的恶魔?” 女人一脸茫然,掩面痛哭:“你丢下我们母子俩说走就走,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两年我们母子吃了多少苦,我们能够坚强的活到今天,就是因为我们一直在等你,我们都相信你会回来,相信你会回来和我们团聚,要不是还有这一份念想在心里支撑着,我们母子俩早就撑不下去了。 你知道我们活得有多艰难吗?你的儿子得了大病,我背着他讨口要饭,四处求医,差点冻死饿死,无人同情。我们跪在地上求人赏口饭吃,跑过无数个村庄,要不到一颗粮食,两三天找不到一点吃的,我们靠吃草头木根艰难度日,你儿子的脸瘦得枯黄,肚子都快要贴到背脊骨上了,走着路都要摔倒,你知道我这做娘的有多心痛吗? 儿子哭一场,我就哭一场,一天到晚我们的眼泪就没有停过,我们都快把眼泪哭干了。 我和那些想要占便宜的男人打架,被人家打个半死丢在野外,我们迷路在大山里四五天走不出去,拼死拼活从野兽的口里逃出两条命来。好不容易治好你儿的病,赶回家乡,却听到了你死在外地的消息,我1万个不相信…… 多少次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我做不到,我心中还有希望,我们还要等你,你的儿子要我领着他去找他最想最想的爹爹,他睡在梦里都在喊你。你倒好,跑到外面杀人放火,抢人财物,吃香的喝辣的,你可想过我们母女俩?” 听着青年妇女绝望的哭诉,无数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女人领着他的儿子,把她做了土匪的丈夫埋葬在了马布村,他们在坟前守了三天。村民们给他们送去吃的,她内心无限感激,拉着自己的孩子跟大家磕头。快离开的那天,年轻妇人领着儿子挨家挨户去磕头谢罪,为他那做了土匪的丈夫谢罪,请求大家的原谅。村里的人看着他们母女俩十分可怜,纷纷劝她们留在村子里,她却婉言谢绝了,他说要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不想再看到那个刀杀的,她没有脸见这里的相亲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