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柯狼狈转身,去看看是谁敢在这个时刻暗算她。 五根手指连同掌心的皮肉,都快被滚烫的天蓬尺烫得脱皮了。她只来得及微微侧身。 人群中就爆发了叫喊声。 “这个女人把赛舟毁了!” “不得了了,像是个外地人……专门来破坏南城赛舟月的……” “不是……我见过她,她是神婆……” “她像是有疯病!” “神明发怒了!天降横祸!这些天的浓雾……” “孟氏的赛舟沉了……罗萌的赛舟还没下水已经坏了……” “……运势尽了……南城今年怕是要出大事了……” 人群慌乱起来,崔柯被几个人生生擒住了。他们像是要拿崔柯去给谁抵罪似的。而后,人群推挤,崔柯又被混乱的人群挤了出来。崔柯发现手心里的天蓬尺凉了。 她抬头四望,人群中的郗商秀早已消失不见了。嚷闹的人群,发现罪魁祸首不见了,又是一阵喧闹。 直到谁喊了一声,“她在那儿!快抓住她!” 站在崔柯身前的几个男人,倏地回转身体,向她扑来。崔柯被这天降的闹剧弄糊涂了。这怎么全成了她的错了。 但她身体比脑子的反应快。还不等那几人伸手抓来,她倒退几步,扭身朝人最少的地方跑去。 后头汹涌的人潮却不肯放过她。 不少人在高声招呼,“快,把她抓了!”“这女的有问题!”“灾星啊!灾星。”“抓到了,扭送去……” 崔柯的心砰砰直跳,只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她被吕三拉进了一座无人在家的院子。他们躲在大门背后,不时听见三五成群的人经过这条寂静的巷道,搜寻她。 从白天到日暮降临,愤怒的搜查者终于渐渐少了。半个小时前,他们听到了最后一批人经过的声音。 那应该是几个年轻人。 他们懒散地进行搜捕行动,同时聊着天。 “我们为什么要抓这个女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那时在远处,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的,踩断了罗萌的新赛舟。” “那关我们什么事,我爸打电话非要让我来抓这个疯女人。” “我不清楚。” “我也不清楚。” 三四人异口同声地表达了自己并不清楚。 他们近乎应付式地参与了这次的搜捕行动,同时各自表达了对宗族的不满。他们都是家族里的远房旁支。宗族只给了他们一个名头,什么好事都轮不上他们。 崔柯再三确定不会有人从哪儿冒出来抓他之后。她才从门背后走出来,捶捶发僵的腰和站麻的腿。 天蓬尺这时变成了捶腿的小工具,被崔柯轻轻挥动,拍打在小腿。 她撩起垂落在颈间的发丝:“黄斌斌,你说你看见了郗灵州?” 他们重遇之后,黄斌斌只匆匆说了这句话,就被吕三警告了。黄斌斌也怕自己的说话声会吸引到愤怒的人群。 “我看见了。是郗灵州指挥的人推你,是那个老跟在她身边的人。” “郗灵桃?耳朵上戴着黑色耳钉的?” “对,没错。是他!”黄斌斌气鼓鼓地说,“没看出来他的心这么坏,对你背后下黑手。专门把你往老虎头的方向推去。” 新赛舟的下水仪式,能够在最佳观赏点的人群,只会是各个家族的头面人物。也不知罗萌是怎么说动这群人,让这群老顽固来参加他们反对的男女混合赛舟队的新赛舟下水仪式。 “然后呢,你还看见了什么?”崔柯追问。她想知道,郗灵州怎么把失控的郗商秀带走。 黄斌斌摇头,“我没看见了。后头激动的人群推倒了我,我从吕三的肩头摔落,什么都看不到了。” 崔柯的目光落在吕三的脸庞。 “郗灵州好像是早有预备。”吕三沉思片刻后说,“人群一下就乱了,那些煽动性的话都不知是谁高呼的。我来不及看见什么,只一个错眼,郗商秀不见了。” 崔柯听了两人话,有些气馁与烦闷。她一下成了南城人的头号公敌了,南城发生的种种怪事全成她引发的了。 “那你们现在都清楚了,郗商秀是个什么怪物了吧。” 吕三和黄斌斌脸色发紧地点头。 郗商秀竟然是个尸妖。僵尸中最为穷凶极恶的便是尸妖。 崔柯扭肩松骨,“郗商秀是独自进行海钓出的事,那他该是死在了海里。海里怎么会有活人给他一口生气,让他成了僵尸?就算他在将死未死之际,幸运地遇到了活人。 但怎么那人没把他带回来?不带回来,也该上报吧?除开这些不说,短短一年半载,郗商秀的进化速度不该那么快……”崔柯收起天蓬尺插回到后腰处。 “僵尸到尸妖起码得有百年的时间。”崔柯自言自语地说,“除非他有什么奇遇或是有谁暗中帮助他。” 会是郗灵州吗?这一切都是郗灵州在背后推动的?崔柯暗自心惊地想。不,不会是她。如果是郗灵州主导的这一切,那她毫无必要邀请见鬼师来南城。这简直是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