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心里并不慌。 举行册封仪式的时候,她就分析出了许多事。 钟粹宫暂且不能说是铁桶一片,但在她的管理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放肆的。 敢对她动手,并且成功了的,必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她如今身怀龙裔,圣眷正浓。哪怕是后宫之主,也不敢在她的册封仪式上,取她的性命。 因为这个时刻害死她,或者害她小产,事情就真的闹得太大了,完全没办法收场。 对方既然是聪明人,又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所以,沈知念推测,幕后之人的目的应该只是想让她受伤,无法举行完册封礼。 仪式不成,她这个嫔位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宫中的忌讳多,还可以借着此事,给她扣上一顶不吉利的帽子。说是上天觉得她德不配位,所以才让册封礼出了差错。 只是那人应该没想到,沈知念很早之前,就让唐洛川给她备下了各种常用的药,就是怕什么时候遇到意外。也没想到,她如此能忍,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到礼成。 果不其然,唐洛川检查完针,又仔细看了看沈知念的伤口,骤然松了一口气:“针上无毒,娘娘受的只是皮外伤。” 林嬷嬷等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孙常在心疼道:“我从不觉得后宫的女人争宠有错,可争宠归争宠,实在不该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害人。” “一定要把害柔嫔姐姐的人揪出来,让陛下严惩!” 沈知念身着庄严的朝服,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望着那根又粗又长的针,眸色阴沉如水:“本宫让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 首先是芙蕖道:“回娘娘,奴婢原先以为,是内务府新送过来的那批宫人中,有别人安插的钉子。可他们只在院子里做一些粗活,是不被允许进入内室的。” “把朝服、朝冠和鞋子拿过来时,奴婢仔细检查过一遍,那时并没有发现问题。接着奴婢便和其他人一起,为剩下的事情忙碌了。” “鞋子放在那里,一直到娘娘穿之前,只有秋月、夏风和柳絮有机会接触。” 三人都是沈知念还是低位宫嫔时,就到听雨阁伺候了的。沈知念调查过她们的背景和来历,并没有发现问题。 这几个月观察下来,三人一贯老实本分,兢兢业业地当差。沈知念虽然没有把她们视为心腹,却也渐渐将奉茶的活计交给了她们。 毕竟她身边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如今怀了身孕,更是需要人伺候。事事都由菡萏她们去做,根本忙不过来。 除了奉茶时,其它时候三人不能随意进入内室,但确实有下手的机会。 肖嬷嬷接着道:“启禀娘娘,举行册封仪式时,老奴一直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但不管是新来的宫人,还是秋月、夏风和柳絮,看到您安然无恙,都没有表现出异常。” 沈知念冷笑了一声:“对方能在本宫身边潜伏这么久,心性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去把三人带过来!” 菡萏起身道:“小周子和小朱子一直在暗中盯着她们呢,奴婢这就过去。” “等等。” 沈知念眼波流转间,带了几分冰冷的戏谑:“把三人依次带过来,不要让她们知道,本宫也要见另外两人。” 菡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是!” 沈知念又吩咐道:“小明子,等她们离开后,你去把她们的仔细房间搜一遍。” “奴才遵命!” 林嬷嬷心疼道:“娘娘,朝服和朝冠都重,您怀着身孕不能受累,老奴先伺候您更衣吧。” 沈知念确实被沉重的朝冠,压得脖子都酸了:“好。” 待她换上轻便的宫装,从内间出来时,第一个被带过来的秋月,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沈知念走到主位落座,抬眸看向她。 秋月似乎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但感觉到紧张的气氛,神色有些忐忑:“不知娘娘喊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 “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 沈知念操起茶杯狠狠掷在了地上,神色骤冷,指着托盘上带血的针,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敢在本宫的册封礼当日,把这种腌臜东西放进本宫的鞋子里,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她并不知道三人里,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总不能把人都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 就算找出了下手之人,另外两个清白的人,无故遭受非人的折磨,也会对她心存怨怼。 这样不仅会传出残暴的名声,影响她的形象。还会让其他宫人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对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忠诚。 先用这种方式诈一诈,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对方藏得再深,一个人在最惊慌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秋月完全懵了,吓得跪在地上眼泪直流,不停地磕头:“娘娘,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 “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娘娘啊!” “求娘娘明鉴!求娘娘明鉴啊!” 肖嬷嬷板着脸道:“若不是调查清楚了,娘娘岂会传你过来问话?你还敢狡辩!” 她是钟粹宫的掌事嬷嬷,平日本就严肃,下面的宫人都怕她怕得不行。 秋月更害怕了,脸上满是泪痕,惶恐不已:“娘娘晋升嫔位,奴婢和大家一样开心,一样盼着娘娘好。又岂会在这样的日子,破坏娘娘的册封礼?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或许、或许是有人做了恶事,嫁祸给奴婢!” “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娘娘因此觉得事情是奴婢做的,放过了真正的凶手,日后便会继续处于危险之中。” “娘娘,您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啊!” 秋月的反应不似作伪,但沈知念并没有彻底相信她:“菡萏,先把人带下去。” “是。” 元宝麻利地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了,奉了新的茶过来。 很快,夏风便被带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