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骐,明朝宦官,时任交趾监军,出身不详,他的来历或许跟郑和类似。马骐在永乐哪一年、以何种身份、带何种任务前去交址,似乎也没有具体的记载。“盖明世宦官出使、专征、监军、分镇、刺臣民隐事诸大权,皆自永乐间始”,明成祖朱棣于永乐八年派遣一名叫马靖的宦官“往甘肃巡视”,并授权马靖如果认为镇守当地的西宁侯宋琥“处事有未到处”,就可以与之商议,直到妥当为止。明成祖派马骐前往交址,估计也与派遣马靖的性质类似,负有替皇帝巡视乃至监视地方的任务。那么,马骐在交址搞了哪些事,导致交址局面大坏呢? 张辅是平定交址的元勋,他不仅灭亡了胡氏“大虞国”,还削平了陈頠、陈季扩等一度声势浩大的安南陈朝遗族,把他们押送到南京问斩,使交址得以稳定下来,史称“交人所畏惟辅”,决非虚词。明成祖突然下令召还张辅,越南史书《大越史记全书》记载,“明内官马骐奏总兵张辅在交趾选取土人壮勇者为围子手,明帝疑之,召辅还”,可知张辅的召还与马骐的小报告有关,此后张辅再未回到交址,后人评论曰:“权交事之始终,盖惜张辅之不得为滇南之沐氏也。”即使张辅不能像云南沐氏那样世守,如能多镇守几年,想必交址局势也不至糜烂。 交址布政使黄福,是一个公认的善抚之官,亦深得交址民心,交址民军领袖黎利也对他十分敬重,曾谓:“中国遣官吏治交址,使人人如黄尚书,我岂得反哉!”而马骐则贪得无厌,极尽虐民之能事,所以他和黄福不能不产生矛盾。黄福对他“数裁抑之”,而他则向明成祖参了黄福一本,诬称黄福“有异志”,成祖并未听从,说这是“小人不容于君子”。不过,没有记载显示明廷因此惩办这个“小人”,马骐还是继续在交址作恶,直到丢失交址为止。 交址之乱,始于黎利的起兵,即越南所谓的“蓝山起义”,这次“起义”的爆发与马骐脱不了干系。《越峤书》记载:“(黎)利,安南夷中之夷也,先是为中官马骐激变,乃举兵作乱”。具体是怎么“激变”的呢?据《鸿猷录》、《名山藏》等文献记载,本来黎利接受明朝招安,担任俄乐县巡检,马骐却屡屡向他索要贿赂,并且百般羞辱,黎利于是乎起兵,终成燎原之势。黎利后来做了“大越皇帝”时,曾与群臣论及自己击退明朝的原因所在,群臣皆曰:“明淫刑虐政,久失民心,帝反其道而用之,以仁易暴,以治易乱,此所以成功之速也。”黎利笑曰:“卿等所言,固是如此,亦有未尽。朕昔时遭板荡,栖迹蓝山,本欲苟全性命而已,初无取天下之心。及其贼虐愈甚,民命弗堪,凡有智识者皆被其害,朕虽罄家所有以奉事之,冀其免祸,而彼害朕之心曾不少恕。义兵之举,朕实出于不得已焉耳!”虽然没点马骐的名,但马骐无疑是点燃黎利起兵导火线的人物,后来马骐以“激变一方”下狱,理由也正在于此。 马骐负有巡视乃至监视地方的任务,但他的使命不止如此,还要替明朝皇室搜刮热带土特产和奢侈品,即采办“金、银、珠、香”。黎利建国后所颁《平吴大诰》中控诉明朝称:“开金场,则冒岚瘴而斧山陶沙;采明珠,则触蛟龙而絙腰氽海。扰民设玄鹿之陷阱,殄物织翠禽之网罗。昆虫草木,皆不得以遂其生;鳏寡颠连,俱不获以安其所。浚生民之血,以润桀黠之吻牙;极土木之功,以崇公私之廨宇。州里之征徭重困,闾阎之杼柚皆空。决东海之水,不足以濯其污;罄南山之竹,不足以书其恶。神人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马骐正是这一连串搜刮行动的总指挥。史料记载,当时有交址无赖“诈称马骐小厮,恐喝州县,以为资身之计”,这种狐假虎威之计居然得逞,从侧面说明马骐骑在交址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到了何等地步,马骐的恶行将无数交址人“逼上蓝山”,起到了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效果。 马骐在永乐末年被召还,不久明仁宗继位,马骐让翰林院拟旨让他再去交址采办“金、银、珠、香“,翰林院官员复奏,明仁宗听说后正色道:“朕安得有此言!卿等不闻渠前在交址荼毒军民乎?交址自此人归,一方如解倒悬,今又可遣耶?遣之,非独诏书不信,将坏大事。此人近在内间,百方请求,左右为言,再往当有利于国,朕悉不答。卿等宜识朕意!”令人费解的是,被明成祖斥为“小人”、被明仁宗判断“将坏大事”的马骐居然在这年年底重返交址采办“金、银、珠、香”,其间内幕,不得而知。 马骐虽无后世“镇守太监”之名,但已具备镇守太监之实,交址烽烟四起,马骐也到处救火,奈何他扰民有术,用兵无方,跟老冤家黎利交手,屡吃败仗。黎利起兵之际,马骐就带兵去镇压,遇伏击而失败,后来又在块册之战中被黎利打得大败。黎利被围缺粮,伪求招安,马骐与交址参将陈智等信以为真,纵虎归山,给了黎利坐大之机。后来在崒洞之役中,马骐又中计兵败,仅以身免,马骐自己无能也就算了,还嫉妒能人,交址左参政冯贵有土兵2000人,“劲勇耐斗,每击贼辄有功,中官马骐嫉之,尽夺其土兵,及黎利反,独以羸卒数百,遇贼战死”。 回到北京后,马骐就以“激变一方”之罪下狱,换言之,明朝官方已经认定激发交址之乱的祸首就是他。就这么一个恶贯满盈、丧师误国的太监,竟然保住了性命,马骐与王通等都获得释放,成为平民。 从此,马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他本人的下落无人知晓,但他所留下的教训却为明人所铭记,例如明中叶士大夫陈洪谟在《治世余闻》中将“马骐之激变交南”作为恶劣宦官的代表之一,而万历年间户部给事中包见捷,在上疏谏辽东矿税之弊时也引用“南交以马骐激变”作为“明鉴”。 明朝失去交址,是一环扣一环的种种因素复合的结果,马骐被派往交址堪称其中关键一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越南能够复国,马骐“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