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冥想境界里的人是没办法听到外界的声音的,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选择不听外界的声音。 毕竟比起外界痛苦的现实,冥想境界里的他们无所不能。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瘦弱小个子可以随心意变成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 身处其中,他们可以成为想成为的任何人。 沈定海还能听见吴盼男的声音就足以证明他并未迷失其中,他只是和许多初入冥想境界的人一样。 念头太多太杂。 即便他只是纯粹地思考:他不应该有杂念这件事,关于这件事的念头也会在一瞬间占据满他的世界。 那么如何醒来? 吴盼男不知道,她甚至完全不知道情况的凶险,就和呆在冥想境界里头的沈定海一样,两个愣头青。 但有句话说得好,不知者无畏。 因为吴盼男将沈定海从这凶险境地中救出来的方法也十分淳朴。 淳朴到说给大多数玄门子弟听,他们都不会相信。 即,拼命喊而已。 吴盼男沉着一张脸,极为不耐烦,但嘴里却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 “别想有的没的,你堂姑不是我堂姑,我反正不会出手,你要救就快出来。” “别想些有的没的……” 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的方法,还真把沈定海叫醒了,他满头大汗喊道:“我的堂姑我来救!” 吴盼男挑挑眉,深藏功与名,“接下来看你操作了,这次你可别再那么入迷了,催动个玉佩而已,又不是让你修炼什么武功心法。” “还给自己整‘走火入魔’了,真是有意思!” 沈定海根本顾不上吴盼男说的这些风凉话,只是握着玉佩满心虔诚地靠近冉冉。 他缓慢又慎重地将玉佩贴在额心,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冉冉,“堂姑,你再不醒过来,你侄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话音落下,碧绿的玉佩散发出莹莹白光,微弱但引人注目。 在略显昏暗的车厢里,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的惊呼尚来不及发出,就被吴盼男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 对于这些小细节,沈定海丝毫不觉,他只是专注地看着玉佩和玉佩光辉映照下冉冉莹白的脸颊。 沈定海小心地连呼吸都屏住,喉头滑涩间,双唇中发出来的声音又轻又小。 “堂姑。” 一声声呼喊简直温柔到极致。 吴盼男看着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沈定海这人的脑袋到底是由什么组成的,她从没听说过将别人从心魔中唤醒是用这种轻柔的方式。 这到底是在喊醒还是在哄睡啊! 她有心提醒沈定海把声音放大些,可偏偏玉佩的光芒时明时暗,微弱的好像有半点动响就要把它惊灭一般。 吴盼男只觉得完了,这事办不成。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便见那玉佩上微弱的白光幽幽飘起,变成数道浮动的莹白游丝。 吴盼男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 这是分明要成功的征兆啊! 她情不自禁也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看着那几道游丝在沈定海头顶晃呀晃,像是把她的心也提溜了起来。 终于!又在沈定海虔诚地呼喊过冉冉几声过后,那几道游丝逐渐聚成一束,缓慢而蜿蜒地朝着冉冉移动而去。 像一道细小的银河在空气中流淌前行。 它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每次只会随着沈定海呼喊的频率,稍稍向前移动一点。 所幸沈定海和冉冉之间距离极近,没一会儿,这束莹白色的光芒就贴近了冉冉。 沈定海也是这时候才看见,他的前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道光束。 他一惊,下意识后退,嘴里的惊呼虽然被成功憋住,但呼唤的仪式仍旧被完全打断。 吴盼男被吊起来的情绪顿时如开闸泄洪般倾泻而出。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话音未落,却见那道小小的莹白光束并未随着沈定海的后退而后退,而是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向冉冉。 没有任何声音,沈定海盯着眼前的画面,却觉得他脑海中响起了轰然巨声。 莹白光束就在撞上冉冉眉心的那一刻,冉冉周身忽然漾开一阵无形的波纹,稳稳接住了光束。 光束只能顺势而为,沿着波纹屏障的表面逸散开去,直到暗淡不见。 下一秒,冉冉睁开了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一派清明。 吴盼男终于忍不住怪叫一声,“怎么这还能成功?!刚刚沈定海都退了,这仪式该失败才对!” 沈定海不满道:“怎么说话的,成功了还不好吗?你还希望我和堂姑失败不成。” 吴盼男几乎濒临崩溃,“重点不是这个啊!而是这……” “这根本没有道理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嘴里神神叨叨念叨着,“明明就该失败才是……怎么能成功呢?” “而且东西都没飞进小娃娃灵台,还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这都是什么啊?!” 沈定海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方才细细端详起吴盼男来。 此时冉冉已经清醒,他心下大安,一时觉得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了,甚至还有心情跟冉冉调侃。 “堂姑你有没有觉得她现在这模样看起里很眼熟?” 冉冉眨眨眼,歪了歪小脑袋,“眼熟?难道我们之前还在哪里见过吴姐姐吗?” 沈定海被吴姐姐这个称呼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下一瞬他猛一拍脑袋激动道:“我想起来了!” “不是之前见过,只是神态眼熟!” “冉冉堂姑你看她现在这个快崩溃的样子,是不是跟之前被你吓走的老东西一模一样!” “这么一说,确实……”冉冉沉思起来,虽然她并不想把吴姐姐和江阿姨的坏靠山联系在一起。 但沈定海说得完全没错,他们的神态几乎是复刻出来的。 都是那种见到无法接受且无法理解的事物后,才会出现的神态。 冉冉伸手小手挠挠脑袋,她有这么令人费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