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几人皆是一头雾水,这三人此刻身处安全之处,哪里需要再救什么?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将两人从地上拉起来,对着老爷爷皱巴的脸庞姜念放缓了语气问道。 老爷爷许是想到了伤心事,攥紧衣袖将泪水擦了又擦,许久才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将事情缓缓说来。 “我叫何树,这是我孙女小花,孙子小草,是靠边境的何家庄村民。一个月前,那伙子贼人袭击了何家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仅抢走了我们的银钱粮食,就连,就连人也不放过……” “贼人来的时候正是深夜,被惊醒后我本想和儿子儿媳带着两个孩子躲进后山。谁知道竟有村里人投靠了贼人,跟他们说我儿媳颇有姿色,特地来寻她……” 说到这里,何树脸上浮现的满是痛苦之色,声音几度哽咽再说不下去了。 小花看着十来岁的样子,已经有些懂事。 听到这里也是泪流满面,但依旧抿紧嘴唇一言不发,闷声哭着。 姜念的芯子里是个成年人,再不懂也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紧紧攥起了拳头,替何树一家悲痛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怒火,不知往何处发泄。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只能拿出手帕将小花脸上的泪水慢慢擦干净。 “那投靠流寇的村民可还活着,半点不顾同村情分,此等人渣何必存在世间!何爷爷,你说那人长什么样子!我们一定帮你把他杀了报仇!” 钱一在一旁听完自是义愤填膺,少年高高扬起的拳头,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找出来杀了。 “对!把他杀了报仇!” 钱二钱三也是满脸震惊,竟不知这天底下还有比李婆娘更过分的人,异口同声的赞同钱一的话。 唯有钱四依旧平静的看着几人的反应,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姜念攥起的拳头上,默默不语。 “多谢几位公子,我何尝不想报仇,但此事困难,恐怕我有生之年都办不到啊。” “为何?” 钱一急切的追问道。 何树从怀里摸出两颗圆圆的石头来,手指摩挲几下后接着说道。 “我带着孩子一直待在后山躲过一劫,几天后才敢冒头。接着偷偷回家瞧了,那些人把我儿子儿媳杀了之后,还一把火将屋子烧毁。” “我从一片废墟中找到了他们俩,身体已经烧成焦炭看不出模样。最后背到后山埋葬,也不敢立碑,只好拿了坟前的两颗石子,带在身上叫我不要忘了此仇。” 说到这里何树长叹一声。 “可那投靠之人,并非一两个,而是同村十几个贪生怕死之徒。后面我带着孩子一路逃至淮水城,根本不知那些人身在何处,又何谈报仇?” 何树怜爱的看了看熟睡的小草,又将小花凌乱的发丝往耳后捋了捋。 “恩人,我知晓你是富家公子,定当有雷霆手腕能为我报仇。但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让他们俩好好的活下去。” 说完何树用他粗糙皲裂的双手紧拉住姜念的衣袖,语气恳切的说道。 “只求恩人能将我祖孙三人收下,每月里也不要银钱,只要能赏一口饭吃就行。日后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只求恩人收下我们!” “求恩人收下我们!” 小花身子灵活的就地一跪,伏在地上给姜念哐哐磕头。 这场景说是在求,但更像是在逼迫姜念。 不过姜念并不在意被真正可怜的人道德绑架,他只是有些好奇。 “你们本是自由身,如今千辛万苦到了淮水城,城中每日有救济粮,接下来还有其他救济。我给你些银钱,日后随便你做些什么小生意都行,不怕活不下去。又何必要给别人当牛做马呢?” “恩人有所不知啊……” 何树瞧着姜念的反应,双手稍微松开了些后长叹一声。 “我求恩人收下我们,并非是想赖上恩人。实在是那城外除了贼人外,还有许多欺男霸女之辈。他们在逃亡的路上以各种理由收受保护费,交不起钱的都被他们肆意奴役殴打,还随意抢占民女。” 他顿了顿看着跪在地上的小花,女孩长相随她娘,虽还未长开,但已经能瞧出日后定是个容颜姣好的。 “我已经老了,带着两个孩子实在是保不住他们。恩人若是嫌麻烦,那就只收下小花一人,哪怕是让她去倒夜壶也好过落在那些人手中啊!” 姜念听着没有给何树半点反应,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孩默默的想着。 十来岁正是天真烂漫,花朵一般的年纪,他那时候虽然因为家里没人做饭总是饿肚子,可回想起来大多时候都是快乐的。 但小花的十来岁呢? 父母凄惨去世,和爷爷弟弟相依为命。 好不容易从流寇的手下逃出生天,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其实是跳进了另一个虎狼坑。 不知道那些欺男霸女之辈都是何人。 如今只是几股流寇作乱而已,又不是天驰王朝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