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看江云山的面色,但欺辱这两个字足以知道他的震怒。 周郁川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理由也早就想好,“父亲,晚晚她很好。是我的错,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的妹妹,我……实在没办法娶她,以丈夫的身份和她共度一生。” “父亲,我是真心喜欢可沅的。”周郁川抬眸迎向江云山的视线,“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的,求父亲成全。” 江云山注视着周郁川,此时彻底沉下了脸,语气带了几分斥责之意,“就算你不喜欢她,可也不该让她那样难堪。” “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周郁川表情一僵,闷着头,抿唇一言不发。 四年前,他留学归来,江云山根本没有让他进嘉禾集团工作的意思,而是直接安排他去嘉禾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那是个半死不活的小公司,设在四五线小城市,是集团都准备要放弃的弃子,拼了命也不见得能熬出头。 直至江晚禾出事,失去了记忆。 江云山一通电话把他叫回云城。 “我只有晚晚一个孩子,嘉禾集团以后是要交到她手上的。她还年轻,阅历浅,做事也不够稳,怕是担不起这个重担,我打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辅助她。” “郁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是信得过你的。”江云山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进嘉禾集团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周郁川沉默了半晌,“要娶晚晚,对吗?” “晚晚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因为受了刺激,过去一年的事情她选择性忘记了。你必须要答应我,那些事情不许对她提起。” “父亲放心,晚晚要是问起来,我会告诉她我远在国外求学,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江云山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那你就把你知道的事情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要对她提起。” 周郁川将茶杯稳稳放下,修长的一双手交握,“我从前就答应过父亲会倾尽全力保护她,我的承诺没有保质期,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永远生效。” 江云山思忖片刻,缓声道:“我会跟晚晚说,是你差点搭上性命才把她给救回来的。至于要不要娶她,那得看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进入嘉禾集团的交换条件是和江晚禾在一起,周郁川没有半分犹豫,欣然接受。 可周郁川竟然趁着他昏迷不醒,背弃承诺。 江云山平生最痛恨背信弃义之人,当初的信誓旦旦,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周郁川的阳奉阴违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周郁川,你失信了。”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父亲的信任。”周郁川自知理亏,低着头,把姿态放得极低,“我会跟晚晚道歉赔罪的。她若是不肯原谅我,我退出嘉禾集团。” “道歉,就不必要了。” 身后传来的熟悉嗓音,周郁川下意识侧过身,见江晚禾笑意盈盈向江云山走去,眼神并未分他半分。 江晚禾在江云山的右侧坐了下来,微微俯首给他沏茶,“爸爸,郁川他早就跟我把话说清楚了。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我和他当兄妹比当夫妻更合适。” 周郁川一怔,没想到江晚禾替他说话。 他原本以为她会大吵大闹,会让江云山替她撑腰。 她好像瞥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平静,他在她的眼里看不到往日的半分爱意。 周郁川觉得眼前的江晚禾变得十分陌生。 江云山目光带着疑惑和审视。 江晚禾之前有多喜欢周郁川,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是清楚的。 她说放下就放下,他不太相信。 江晚禾看懂江云山眼里的疑惑,她知道他疼爱自己,肯定会为她撑腰,只是他刚醒来没几天,身体还没有痊愈,她不愿意他为了这种事情动怒,气伤了身体。 “哥哥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底。”江晚禾眼眸轻轻地弯着,在明暗不一的灯光里,男人的脸一如既往好看,似乎自带柔光。 这张脸,从前她怎么看都不厌,可现在却是不愿意多看一眼,生怕控制不住要自戳双眼,“我已经着手为哥哥挑选新婚贺礼了。爸爸,你也赶紧准备吧,要不然来不及了。” 江晚禾的声音细软,可这一声哥哥,如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周郁川的心上。 被江云山带回江家那年,他十三岁,江晚禾十岁。 江云山对她说:“晚晚,以后郁川就是你的哥哥了。” 江晚禾摇头拒绝,“我不想他当我哥哥,我想嫁给他。” 这十几年来,她从来都没喊过他一声哥哥。 周郁川突然想起她生日宴那晚,旁人点蜡烛让她许愿。 江晚禾双手合十,闭眼朗声道:“我希望能嫁给周先生,成为他的周太太。” 众人大惊。 他当时也变了脸。 有朋友生怕江晚禾难堪,连忙找话给她台阶下,“晚晚,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赶紧重新许一个。” 江晚禾的眸色和语气皆平静,“我知道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 “从今天开始,我放弃这个愿望了。” 周郁川心里烦躁得厉害,说什么爱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其实最虚伪最决绝的人就是她。 江晚禾的释然在江云山看来是强颜欢笑,紧皱的眉头始终未舒缓半分,暗自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晚晚,爸爸只希望你幸福……” “她的幸福就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 略显苍老的声音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风,冷洌而锋利,江晚禾身体一僵。 来人正是江老太太,由傅可沅小心翼翼地掺扶着。 傅可沅向来是个会收拢人心的,进了门第一时间向江云山问好,“江伯伯好。” 江云山眉峰微蹙,神色有些冷淡,不咸不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这几天,刘净秋再次找到了他,强烈要求江晚禾和傅可沅恢复各自的身份,他心中有所顾虑,便一直没点头答应,找借口拖延着。 没想到,她们转身就找上了老太太。 江晚禾起身,微微俯身恭敬问候,“奶奶。” 江老太太并不回应江晚禾的问候,只冷冷瞥了她一眼,眼底难掩厌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