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上午十点多。在王大牛家，鲍寡妇仔仔细细地给王大牛又擦了擦脸，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大牛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妈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到时候妈再给你找个好的，就让那个破烂货自己做孤魂野鬼去吧。” 这几天，王家可是派了好几拨人去说和，可沙荷花就是不松口。 鲍寡妇本来还想端着架子，结果今天早上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沙荷花家就开始胡说八道，说自己是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计较了，朱家可别给脸不要脸，见好就收得了。 这可把沙荷花给气坏了，抄起扫帚就把她给赶了出来。还说宁可把小雪埋在自己的坟地里，也绝对不会埋她王家。 —————— 侯二家，沙荷花正和一位神秘客人谈事情。 这位客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身着深蓝色工装，齐耳短发，白净的面庞上，那双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温柔极了。 她名叫沈溪梦，是一位随军家属，这次回乡探亲。就碰到了这事。 沈溪梦紧紧握住沙荷花的手，说：“婶子，这事已经发生了，咱们都伤心，可日子还是要过的。 我小弟十六岁那年就走了，我爸妈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听说小雪的事，他们也唏嘘不已。 这样吧，我们出五十块钱彩礼，小雪的衣服和棺椁都由我们这边来出。您看看还有啥别的要求不？” 沙荷花哭眼泪哗哗的：“只要能给小雪找个安息的地方，我就安心了！就是他俩年龄是不是有点差距啊？” 沈溪梦连忙解释道：“我小弟都走了两年啦，这样算下来，小雪也就比他大三岁，不算大！” 说着，她又从另一个小包袱里掏出一身小孩子的天蓝色的棉衣棉袄，还有两个带着白色毛球球的发夹：“这是我爸妈给丫丫的。 他们说，我小弟没个后人，如果您同意，就认YY做孙女，以后丫丫上学的费用，我们家全包！等丫丫出嫁，我们也会出一份嫁妆。” 沙荷花赶忙摆手：“可别可别，有我们在呢，哪能让你爸妈掏钱呀！” 沈溪梦说：“婶子，您听我说，我爸妈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 他们希望以后丫丫给她妈上坟烧纸的时候，也能顺便给我小弟烧一份。 本来我嫁得远，想把我爸妈也接过去的，可他们舍不得我小弟，说怕他们走了，再回来就找不到小弟的坟了。” 沙荷花一听，就把棉衣收下了：“行，那我就替丫丫应下了。你就放心吧！” 外屋，侯二陪着一个三十来岁、身姿挺拔似松的男子。 侯二时不时就来一句：“您请喝水。” 男子便端起搪瓷缸子，咕嘟咕嘟喝上两口。 等沙荷花两人出来，那男子已经喝了满满两缸子水，走路都能听见水晃荡的声音。 女子离开后，侯二凑过去：“咋样？” 沙荷花：“成了，他们把衣服送来了，咱们给雪儿换上，下午三点对方来接。” ------ 直到王大牛出殡，朱家也没把侯雪的尸身送过来，鲍寡妇的腰也弯了，脸也耷拉下来了，整个人都没精神了，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 下午三点，一辆牛车拉着个贴着喜字的棺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侯雪家门口。后面跟着十几个壮汉。 一只大红公鸡身上绑着个小红花，被上午来的沈溪梦抱在怀里，进了侯雪的屋。 沈溪梦温柔地对侯雪说道：“弟妹啊，我这就带你去见小石，从今天起，你们俩可就是夫妻啦，咱赶紧出发吧。” 接着，一群热心肠的人便将侯雪连同她身下的褥子一块儿小心翼翼地抬起，轻柔地放入那口棺椁之中。 朱家的众人纷纷披上白色孝布，神情哀伤地往门外走去。年仅三岁的 YY 此刻正被朱大嘴紧紧抱在怀中，小家伙也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亲近的人面带哀伤，也懂事的不发一言。 就在牛车要离开胡同口的时候，YY 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声音稚嫩而又凄厉：“姥，我想要妈妈，我好想妈妈呀！”小家伙哭得伤心欲绝，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抽搐着。 沙荷花原本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压抑，听到 YY 的哭声后，心中那份憋屈的情感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她也忍不住放声痛哭道：“我那苦命的闺女哟！” 周围的人们急忙上前扶住沙荷花，以免她因过度悲伤而摔倒。与此同时，牛车迅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快速离开了朱家，继续向着前方缓缓前行。 鲍寡妇心急火燎地从后面追赶上来，甚至跑得鞋子都掉了一只，她一边拼命地向前伸手，一边大声呼喊着：“你们不可以把她带走啊，她可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儿呢！” 然而，那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却稳稳当当地拦在了鲍寡妇的面前，牛车则无情地扬起一阵尘土，将鲍寡妇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 五日之后，齐王大队收到了来自派出所下达的一份结案通知书，具体内容如下所示： “针对 1975 年10月21日，发生在齐王大队的这起凶杀案件，本派出所在经过大量且深入地走访调查以及严密细致地排查工作后，得出以下结论：本案受害者为侯雪，其死因乃是颈部动脉被利刃割断，导致大量失血最终不幸身亡。 此外，尸体上还存在着其他多处伤口，分别位于后心、左后肋下方以及左侧肾脏部位，皆有刀伤痕迹。” “综合各项线索与证据分析，我们将犯罪嫌疑人锁定为死者的前夫王大牛。 据悉，他对前妻重新订婚一事心怀怨恨与不满，于是事先藏匿凶器并潜入室内实施了残忍的杀人行为。 案发后，王大牛回到家中或许是出于恐惧和自责心理选择了畏罪自杀。” 落款处清晰地印刻着“xx 镇派处所”几个大字。 沙荷花见了结案通知，一下子就病倒了，哭个不停：“小雪啊，是妈害了你呀，我就不应该心软，听信那个王八蛋的话，我就应该棒打鸳鸯，哪怕你恨我一辈子，也好过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