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李崇所想,得知前因后果的潘美并没有责怪他擅自出击,反倒是让侯仁宝折返回禄州做两件事:再从附近召集五十名大夫送到军营;从龙州、安平州、顺安州等州之地再送一万军士去李崇部,把伤兵都换下来。 除此之外,他向李崇下达了新的命令:侦察并确定裘龚部伤亡的准确数字,其兵力若不足,己方可以主动出击,尝试攻占丁朝西部诸州。 最后,他将战报中宋军伤亡人数给划掉,再命人将之抄录数百份,全部绑在弓箭上,射进武宁州。 武宁州内,被堵着不敢出去的黎衢心中那叫一个气!奈何他打不过宋军,只能把怒火都宣泄在酒桌上。 正当他饮酒自逸时,一个部将匆匆跑来,将收集的战报交给了他。 “草!” 见到裘龚部大败,黎衢怒喝着一把将酒桌掀翻了。 “这东西哪来的?!” “回将军,是宋军射进来的。” “就这几份吗?” 部将摇头答道:“不,四面都有,估计有千份。” 一听这话,黎衢顿感不妙,急急忙忙出门来到大街上,首先看见的便是三三两两的百姓正拿着战报议论纷纷。 没有多做停留,朝着东门方向快步走去,所见情况基本相同。 士兵讨论的过于激烈,以至于都没发现黎衢的到来。 部将瞄了黎衢一眼,见他那张脸都快变成关公了,先其一步走到人群前随机踹倒一个士兵“都干嘛呐!想死啊?!” 经他喝骂,众士兵终于看见了黎衢,赶紧将战报藏在身后。 部将将之全部收到自己手中,卷成圆筒状朝着士兵们的脸上边骂边打。 隔过几息,听见黎衢喊话才停手。 看着低着脑袋、捂着脸颊倍现委屈的士兵,黎衢终究是没做什么太过激的惩罚措施,只是勒令他们不许再议论。 见此,部将大为舒畅的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那么凶,就是害怕黎衢会对士兵用大刑杀鸡儆猴。 “刘哧,将所有战报全都收起来烧了,戒严全城,无论军民,都不得再讨论此事,再有多言者全数军罚处置!” 黎衢严令的根本,在于他知道这是潘美干的扰心之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内部出现人心不齐的情况。 从东门一路缴收到南门,当中一个小年轻声音颤抖着问道:“将军,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放屁!这都是宋人的奸计,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 “那…那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瞅着泪眼汪汪的小年轻,刘哧稍显悲观,却还是强撑着微笑,摸了摸对方偏黑的脸庞,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知真假的回答:“快了,就快了……” …… 次日,在接到潘美的回信后,上面不仅没有批评的意思,甚至还有慰问之意,按理来说李崇等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不用受罚了。 然而,他们个个都是如丧考妣,不见一丝欢乐。 究其缘由,是因为在昨日半夜,他们的同僚,先锋将军孙照——死了…… 军医连着抢救了七个时辰,一直都是重昏迷状态,直到半夜寅卯交接之际彻底没了心跳。 其实,李崇也好、张冲也罢,他们心底都明白孙照能活的概率比太阳西出的可能性还低,只是他们心照不宣,没人主动提及。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不存在什么奇迹… 将孙照的遗体收殓好,李崇环顾四周,看着板车上堆积的数百具尸体,两千多名重伤兵,倍感心酸。 “他们就拜托你了。” “放心,卑职一定将他们全部带回家!” 郑重许诺罢,周寒凌大手一挥,数百辆板车排队出营,朝禄州方向撤退。 目送其走后,李崇定定心神,回到了平常的状态。 “张冲。” “卑职在!” “你带一队探马出营,务必要探知丁军死伤的确切人数与可战斗人数。” “是!” 安排过他,李崇抬眼扫视面前各将:“其余各部该休息的休息,该巡营的巡营,等后续援军抵达,我军将以攻为守,主动出击,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与此同时的裘龚部,白谷岭一战后,他们还没有撤走,而是继续驻扎原地。 “该战我军一共战死四千七百人,轻重伤员所计共一万零二十人,三头战象因为突然的混乱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情,发狂的那头最为严重。” 属下的汇报让裘龚不免扶额,死伤情报远远超过他的预计。 “宋军伤亡如何?” “被留在战场上的尸体以及被抓住的俘虏共七百余人。” 裘龚哑然:“就这么点?” “是…”部将抬眼看了下裘龚,又说道:“将军,除了伤亡外,活人的情况也不太妙,因为您不按照计划就安排战象冲阵,让士兵们觉得您压根就不在乎他们的生死,所以很多人都闹着要回去。” “诶,此举绝非我所愿…”裘龚缓缓起身,现在只能由他亲自出面去向全军赔罪,确保军心不散。